2018戊戌春日南京之行
陈贤庆
(一)
2016到2018这三年间,我曾三度到南京。因何?都与二哥的病有关。
2016年春节后,一向身体健康的二哥患了脑瘤。4月21日,在南京总医院做了脑部肿瘤切除手术。5月2日,二哥动手术十天后出院。5月3日,我坐飞机飞往南京探望,妹妹也从上海而来。我们住在威尼斯水城二哥家。这次南京之行,已有游记,在此不赘。2017年春天,二哥脑部的肿瘤又长出,3月21日做了第二次手术。国庆节后,肿瘤又再度复发,病情恶化,10月10日,住进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再度手术已经不可能,只能采取保守疗法。11月16日,我个人又去一次南京,住在中央北路二哥家附近的紫都宾馆。次日,二嫂引路,我在医院的留医部,见到了重病的二哥,他勉强能够认出我,但已经说不清楚话了。此行我纯为探病,除了医院,没有到过什么地方,19日离开。有小诗记事:“不为游山水,南京探病兄。脑瘤无救治,榻畔暗伤情。”其后不久,二哥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2018年3月10日,周六,晚上,妹妹打来电话,说二哥当天下午2时50分逝世,追悼会安排在12日周一上午……虽然,二哥患脑瘤,将会不久于人世,这是有思想准备的,但是,当听到这噩耗,我还是有震惊的感觉。这一夜,难以入睡。
(二)
3月11日,周日中午,与女儿及女婿同行,先到中山北站坐城轨到广州南站,再转到南京的直达高铁,当天晚上11点钟到达南京南站,即转乘地铁到达中央北路的小市站下,妹妹妹夫在地铁站接我们。当晚,我们下榻紫都宾馆。从广州来的二哥女儿小秋夫妇、从上海来的妹妹夫妇以及妹妹的小姑志华夫妇等也住在紫都宾馆。
次日4点50分,大家起床,先到二嫂家,与二嫂一家以及其他亲戚乘坐东南大学的校车,去到郊外的南京殡仪馆。除了我们亲属,东南大学的部分教师以及二哥的一些学生都来参加追悼会。追悼会会堂摆放了亲友献上的花圈,包括年老不良于行的大哥以及因事不能前来参加追悼会的侄儿劲帆侄女险峰吩咐送上的花圈。追悼会7点半钟开始,东南大学的领导致悼词,回顾和赞扬他四十多年的教坛生涯以及功绩。侄儿赞宁致答谢词,也感激父亲对家庭的贡献和对子女的爱护。在哀乐声中,我们见了二哥最后一面。流着泪目送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步。
在殡仪馆等候了一个半小时,二哥的骨灰取出。我们送它离开殡仪馆,再到牛首山旁边的普觉寺的墓园。二哥生前已经在那里买好了墓地。在墓园,亲属和他的学生见证了骨灰入土仪式,约11点钟,二哥最终在这环境优美的墓园入土为安了。
回到城里,二嫂一家招待亲属们吃午饭。下午,妹夫及志华夫妇坐高铁回上海。我女儿和女婿亦与傍晚坐飞机回广东。我和妹妹则留下,一来,我们要陪陪二嫂,二来,我们兄妹也多相处一天。
晚上,我们和侄女小秋夫妇及侄孙泽鹏在二嫂家附近的葛府饭店吃晚饭。饭后回二嫂家,大家聊天,谈到二哥生前的一些故事。二嫂便趁机“控诉”二哥的“坏处”,生儿子的时候,二哥在苏北农村搞“四清”;生女儿的时候,二哥在学校搞“文革”…… 唉,他们那一辈人,哪个不是为革命为工作牺牲自己的小家?我回忆与二哥一起回乡下的情景,妹妹回忆与二哥一起旅游的情景,大家也感叹癌症的无奈,讨论如何避免在医院里遭受巨大病痛之后人财两空……
二哥享年82岁。一生的经历也很丰富。他的照片、他的文字,都会长存在《聚贤茶室》网站之中。如果想念他,只要打开网站,就可以重温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从这一点来说,他也是永生的。
(三)
按过去的习俗,亲人去世,要禁止娱乐若干天或若干月,但是,我们现在也不必如此了。人总会离开的,活着的亲人也就节哀顺变吧。13日中午,我和妹妹,以及侄女小秋夫妇和儿子泽鹏,陪同二嫂,一行六人,到玄武湖附近的金茂汇里的一家叫“大排档”的饭店吃午饭。午饭后,步行到玄武湖游湖散心。
阳春三月,天气晴朗,虽不是假日,玄武湖公园的游人也不少。我们坐观光车,绕湖一周。此时,玄武湖的梅花已残,樱花尚未开,但湖光山色依旧可观。玄武湖我们常去,此行主要不是游湖,而是我想去鸡鸣寺看看。我虽去过南京很多次,只知有鸡鸣寺这地方,但没有去过鸡鸣寺。
鸡鸣寺就在玄武湖的边上。需要买门票进去。二嫂不进去,在大门外休息等候。
南京鸡鸣寺位于玄武区鸡笼山东麓山阜上,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东吴的栖玄寺。西晋永康元年,在原址创建道场。南朝梁武帝在此兴建同泰寺,并曾四度入同泰寺舍身奉赎,使这里从此真正成为佛教胜地。同泰寺是南京最古老的寺庙之一,自古有“南朝第一寺”及“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寺的美誉,是南朝时期中国的佛教中心。其后,寺院时被毁时重建。明朝初年,朱元璋下令拆去旧屋,扩大规模,重建寺院,并题额为“鸡鸣寺”。其后,鸡鸣寺多次毁于兵火,又再重建。寺院毁于兵火并不奇怪,但是,在和平的年代,它也曾遭人为毁坏。文革初期,破四旧,鸡鸣寺便遭此劫,尼僧遣散,房屋先后被某工厂某营房占用。1973年7月25日,更因火灾,殿宇几乎全部被烧毁。难怪,我第一次到南京,是1974年,那时,只知有此地名,而不见有其寺院。直到1980年后,鸡鸣寺使得逐步修复,建有观音楼、豁蒙楼、景阳楼、大雄宝殿。1990年,新建七层八面的药师佛塔等。
我们步入寺门,登上阶梯,参观各殿,拍拍照片,也在大雄宝殿前烧香,为去世的二哥超度。
(四)
离开鸡鸣寺,我们坐滴滴车回住处。小秋夫妇到附近市场买了些肉菜。我和妹妹陪同二嫂,说些安慰的话。晚上,在二嫂家吃晚饭。晚饭后,大家座谈,还是回忆二哥的故事,传阅亲朋、尤其他过去的学生从微信上发来的悼念文字。如某学生如是写道:“十年前,开始看到陈老师的游记和照片,才了解陈老师原来是乐山乐水的智者。他有一本游记集,书名即《乐山乐水享真情》,我收藏着。又开了自己的个人网站。很赞同他的乐观豁达,慈眉善目,又很有雅致,属于儒雅一流。每游似必有王荷英老师陪同,伉俪情深,开心无比的样子,令人羡慕钦佩。今看师兄同窗上传的《教坛四十年》回忆文章,唏嘘其一生经历,令人感慨;其诲人不倦的精神,更令人敬佩……”。
侄女小秋在微信上也写有一段深情的悼念文字:“三月十日,姹紫嫣红的春天,我失去了你,亲爱的老爸!给予我生命的最重要的人!十二日在南京的西天寺,近百位来自四面八方的亲人战友邻居同事各个年代的学生,送你最后一程。你是教师,桃李芬芳。你热爱生活,风趣幽默,多才多艺,善于交际,与时俱进。你的朋友遍天下,这几天,大家回忆和你一起的时光,欢笑远多于泪水。你给我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是无论什么际遇都能乐观面对的勇气。感谢近两年来所有关心过我父亲的人们,特别是从三十多岁到八十多岁的各年级的学生们。父亲走得很安详很满足。他是少数离开这个世界时能对自己说“我有很幸福的一生”的智者。安息吧老爸,你健步如飞的年轻的身影,用在我心!”
14日,上午,在二嫂家吃罢早餐,我和侄女婿小王一起回广东,与二嫂分手。我们在南京南站,先坐高铁到武汉,再接高铁转回广东。妹妹当天午后回上海。泽鹏也回武汉。小秋仍留在南京陪陪母亲。
在归途的高铁中,接到二嫂打来的电话,她说:“早上分手,由于太激动,有些话来不及说,现在来说。二哥虽然不在了,但二哥的家还在,以后,经过南京,一定要来家里……”是的,二哥不在了,但二嫂还在,二哥的家还在,二哥的音容笑貌还在,我们会经常到南京探望二嫂的。也欢迎二嫂到弟妹各处走动,安度晚年。
归家后,写有《悼念二哥陈贤杰》五律一首记此行:“享年八十二,无敌脑瘤凶。堂馆哭兄后,牛山入土中。亡人离苦劫,亲属有哀衷。追忆生平事,鸡鸣响夜钟。”
这是一篇游记,但又是一篇悼念的文字,悼念我们敬爱的二哥陈贤杰。
2018年3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