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南雄之行
陈贤庆
（一）
2019年6月，去了一次南雄市。头尾两天，其实就是一天，因为是15日下午去，16日下午回。为何到南雄市去？和谁一起去？还得细细道来。
2019年6月8日，妹妹夫妇自上海回广东探亲，计划要到几个地方。9日那天，陈家四兄妹的家庭成员在广州恒福路麓湖国际酒店的侨美食家聚餐。10日那天，我陪妹妹夫妇到佛山，探访老朋友吴宝祥老师。11日，她们夫妇到珠海斗门市，探望住在西埔镇的泳哥，当晚住拱北的友谊酒店。12日，她们过关到澳门，在香港的闺蜜秦云也过澳门，与她们相会，一起游览澳门。当晚，她们经港珠澳大桥到香港，住秦云家。15日，她们返程，最后还有一个去处，就是南雄市。
为什么要到南雄去？原来，二哥的女儿、我们的侄女逸秋的丈夫王荣良，是上世纪80年代的华南工学院（现在华南理工大学）化工系的本科毕业生。起初，荣良夫妇在广州开办了一家化工贸易公司。近年，荣良夫妇又与人合作建了一家化工厂。因广东沿海不允许开办化工等企业，因而，粤北南雄市的“产业转移工业园”便应运而生。他们的化工厂亦进入那工业园区。也是好事多磨，2013年，他们已买下厂房，但办理各种手续，以及筹办准备，需要很多麻烦，直到去年，厂房才得以建设，今年，设备才得以进行安装……
老实说，经营一家小公司小工厂，已有不少难度，更何况开办一家有一定规模的、投资几千万元的化工厂？妹夫老裴也是一位建厂、管理工厂的老总，对荣良夫妇办厂甚感兴趣；妹妹出于关心侄女婿的事业，这次回广东，也想去工厂看看。当然，妹妹对南雄感兴趣，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1966年5月，文革爆发，下半年，“步行长征”兴起，妹妹他们一行人16人也步行长征到井冈山和韶山，所经过的，就有南雄，所以，她想旧地重游。而一介书生的我，没有魄力做生意和办工厂，在关心他们之余，则多了一层担心，所以也要到实地考察考察。此外，秦云以及妹妹的好友李文浩和吴梦梨，也要求去看看，她们就是出于友情。文浩后来由于15号要出行，遗憾地与南雄之行失之交臂。
于是，15日中午午饭后，秦云陪同妹妹夫妇，在香港坐港深高铁到深圳，再转G6076次高铁北上。我则与梦梨在广州南站，下午4点钟会合。也坐上 G6076次高铁，4点13分开出。就这样，我们五人在高铁上会合，前往南雄，这本身也是一件很值得纪念的事。
（二）
从广州到南雄，也有一般的K字头的列车。但是，怎么比得上高铁的快捷和舒适？高铁的时速是300多公里，从广州到韶关，中途不停站，一小时即到达，出站后，来到宏伟的韶关高铁站前。在等候工厂派来接我们的车的时候，我想到了以前两度到韶关的情景。
2001年7月20及21日，暑假已开始，学校组织科组长、班主任及高三级教师到粤北旅游，除了领略过韶关的市容，我们还游览了丹霞山、南华寺和宝晶宫。
当年的游记，我有这么一段描写韶关的内容：“韶关位于粤北北江上游，浈江、武江汇合处，既是粤、赣、湘三省的咽喉，又是一座新兴的工业城市和旅游胜地。我们在那很热闹的步行街上漫步，逛逛商场，我忽然觉得自己身处广州的北京路或上下九路，浑然不知脚踏在粤北的土地上。忽然我又想到，在抗日战争初期，我的父亲就在韶关、曲江一带参加抗战，还兼任过曲江中山小学的校长，如果他泉下有知，如今粤北的变化，也感欣慰吧。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了一座‘风采楼’前。此楼是明代为纪念宋代名臣、工部尚书余靖而建立的，建筑宏伟独特，已成为古城韶关标志。”
2008年9月20、21日，这两天，市孙中山研究会组织会员到韶关，参观考察孙中山当年活动的踪迹。我们一行50余人，坐“广之旅”的两部大巴。那次，我们参观了南华寺、韶关军分区，那是孙中山北伐时的指挥部，也参观了梅关古道和珠玑巷。
这次，我们只是经过韶关，并不停留，目的地是南雄市。
（三）
公司派来的司机小康师傅找到我们。我们上车后，车子往南雄方向驶去，所走的是高速公路，很平稳，路上车辆也不多。不多时，路牌上出现了“始兴”“大余”等地名，即勾起了妹妹的回忆，当年步行长征时，她记得是经过始兴、大余这地方的。而妹妹与老裴的相识，还可追溯到南雄这些地方。当年，妹妹她们步行到南雄梅关附近休整几天，听贫下中农忆苦思甜，帮当地老百姓收割水稻。有一位南方日报的记者注意到她们，跟随她们，意在拍摄一些“革命小将”步行长征的镜头。那记者告诉妹妹她们，步行长征结束后，可到报社取照片。一月后回到广州不久，妹妹便到南方日报社取照片，到了那里，即看到了“上海革命小将沈国治被打事件”，也看到了从上海赶来广州处理事件的上海某学校革命组织成员、高三级学生裴海荣。于是，妹妹认识了裴海荣，于是，便有了他俩其后的故事……所以说，妹妹与裴海荣的认识和结合，首先源于南雄这片土地、源于那位记者。
车行将近一个半小时，我们进入南雄市区。
南雄，简称雄州，也称南雄州，地当虞岭要口，为南北咽喉。据传汉代刘龔立国之前，曾与其兄刘隐在浈昌一带作战，击败虔州卢光稠，取得韶州地盘。刘龔认为此地“雄踞边陲”，所以取名“雄州”。唐代张九龄开凿梅关古道，梅关古道更加成为中原人士入粤的主要路径。如今，南雄依然是粤北与江西省的交通要冲、粤赣边境的商品集散地。南雄为县级市，隶属韶关市，全市面积2326平方公里，户籍人口为50万。
车子经过南雄市区，所见道路宽广，交通畅顺，两旁新楼林立，给我们的印象很好。
傍晚时分，我们来到富贵山庄，见到了逸秋和荣良，亲人异地相逢，甚是高兴。富贵山庄在南雄市区内，经营旅业和饮食。荣良以及公司的李总在那里长租了一个包间。当晚，我们也住富贵山庄。
晚饭也在富贵山庄吃，除了荣良、逸秋夫妇招待我们，他们也请了李总以及两位技术员。那位李总，原来是南京大学的博士，曾到加拿大工作。后来，他带着项目回国，与荣良他们合作，合办这家化工厂。当我知道有一位博士在工厂坐镇，放心多了。
晚饭后，我们在富贵山庄的一个小花园走走，然后休息。我住一个大房间，很舒适，但是，电视频道却没有中央五套，看不到女足世界杯，甚是遗憾，只好早早睡觉了。
（四）
次日上午，在富贵山庄吃早餐。本来品种比较简单，荣良逸秋动手增加了炒菜等，弄得很丰富。早餐后，便坐车到南雄市产业转移工业园。
南雄市产业转移工业园位于南雄市郊区，园区很大，已经有许多家大中型企业入驻。荣良他们的化工厂，便是其中一家算是中型的企业。工业园区先搞好“三通一平”，毛坯厂房也先期建成，荣良他们买下厂房后，再将毛坯厂房加以改建。
进入工厂大门后，是一片开阔地，建有一个水池，水池养着锦鲤，上有假山植物等。这水池当然是工厂之一景，也预示着工厂能蒸蒸日上吧。工厂大概分成几个区域，我们先到办公楼参观。办公楼有三层，里面有办公室、会客室、资料室、实验室等，配套设施完备。
之后，我们到厂区参观。在此之前，我很难想象化工厂是什么样子的，进入车间后，看到工人们正在安装设备。已安装好了的大大小小的管道，各种锅炉、蒸炉等楼上楼下一大片，我也很难作准确的描述，总之，象是很有规模的感觉吧。同行的梦梨退休前在广州石化工作，对于工厂，她倒是能说出一二三的。得知工厂在8月份可开工，到时有机会，我们可以再来看看生产的情景。
之后，我们还参观了其他的一些设施，还有菜地。工厂为何还有菜地，原来，李博士离开加拿大的妻儿，回国创业，在南雄这偏僻的工业园区办工厂，工作之余，也以种菜为乐，排解孤寂，所以，工厂园区内出现了一小片菜地。
工厂算是参观完了，我们回到办公室，既是休息，也谈谈感受。妹夫老裴有办厂的经历和经验，当然谈到不少，从厂房的地面到顶层，从电力说到税收等。我则多是询问产品的销路，我大概意识到，产品出来了，要能够保证有销售的渠道，工厂才能维持，才能赚钱。荣良说，他们有外销和内销的渠道，没有问题。此外，我也问到，工人将从何而来？荣良说，就在当地招工，经过培训，是可以胜任的……我们都知道，办一家工厂不容易啊，更何况是办一家化工厂！我们都明白，这些五十来岁的化工专家，心中还有着梦想，还准备在年富力强之时，在此异乡大干一场。我们在场的五位退休人士，在羡慕之余，只有寄予希望和祝福了。
（五）
考察完工厂后，荣良夫妇安排我们到珠玑巷参观，由荣良开一部七座车，送我们去。我在上文已提到，2008年9月，我已到过珠玑巷，但是，妹妹夫妇和梦梨是没有去过的。这是一个广东人值得去的景点。
正值炎夏，骄阳似火。到了珠玑巷的景区门口，要买门票。70岁以上免票，6岁以上半票。荣良和老裴都不进去。荣良是进去过多次而不去，老裴则想利用这一机会，与荣良进一步探讨办厂的心得。于是，他俩在一棵大榕树下聊天。
我们五人进内，慢慢参观。 珠玑古巷与十年前没有什么变化，时值午间，没有什么游人。看着那些破旧低矮的房子，妹妹与秦云、梦梨大概也没有多少感觉。参观珠玑巷，如果不结合历史知识，是觉得很无趣的。
广东人，绝大部分都是从不同的历史时期从中原南迁而来的。最早时秦始皇统一中国时，派十万大军南征岭南，从广西开凿灵渠连通漓江和珠江，乘船南下。后来，十万大军在岭南暂时安顿下来。秦将赵佗上奏朝廷，请求派3万未婚女子为将士补衣。秦始皇除了征派3万未婚女子，另迁徙50万“罪人”到五岭以南开荒种地，和越族人民杂处。这是中原人民向岭南地区迁移的开始。这一措施，客观上促进了民族的融合，以及我国南方的经济发展。秦亡之后，这一百多万中原人便留在岭南。移民带来中原文化，日后并由此而演化出广府文化。
公元前203年，赵佗建立南越国，首府设在番禺（今广州）。公元前179年，南越国归汉。公元前111年，南越国被汉灭亡。自汉末起，中原地区战乱频繁，黄巾起义、八王之乱、永嘉之乱、五胡乱华、南北朝混战、六镇之乱、侯景之乱等，使得中原人民被迫南迁，由灵渠进入梧州，再沿着西江流域进入广州以及珠三角地区。唐朝宰相张九龄于公元716年开凿梅岭驿道，此后，中原地区要进入岭南，有了一条更便捷的道路。其后，因安史之乱以及宋末、明末外族入侵等战乱，中原地区南迁的人民，就多经梅岭驿道到达岭南，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在南雄的珠玑巷暂作停留，了解一下岭南的地理人文等情况，再分散到各地，所以，珠玑巷就成了一处重要的中转站。
在珠玑巷内，时见“胡妃”的字样。胡妃又是什么人？原来，她是南宋度宗的一个妃子，为奸人所害，逃出京城临安，为商人黄贮万所得，黄贮万携胡妃归南雄珠玑巷。胡妃出走后，皇帝思念胡妃，密令兵部尚书张英贵查访，张带兵到珠玑巷抓捕，胡妃投井死，黄贮万撞墙死，珠玑巷人纷纷南逃，涉及33姓人家，散居南方沿海各地。不过，亦有学者研究认为，这事只是传说而已。不管真实还是传说，珠玑巷内建有胡妃塑像和胡妃纪念馆以作纪念。
这次，我们专门找到了陈姓的祠堂。先找到新的，因为是正午，工作人员休息，进不去，我和妹妹、逸秋三位陈姓子女在祠堂门前拍个照。我们的举动早被附近的一位老者注意到了，他马上过来，掏出身份证，证明自己也是陈姓之人，并带我们到了不远处的陈姓旧祠堂。在那里，可以看出，他和他老婆在管理着那破旧的祠堂。他提供我们香烛，指导我们点燃香烛，拜了祖先。我打赏那老者10元钱。出门后，他又追上来，说刚才那钱是给他老婆的，他的还未给。于是，我再给他10元钱。
离开陈氏祠堂，逸秋带我们转到另一条路，也找到秦云的黎氏、梦梨的吴氏等。进大门时，一幅壁画显示珠玑巷共有183个姓氏，只要细心寻找，总会找到的。妹妹还饶有兴趣地给我们每个相关的姓氏买了挂牌，以作留念。
如果说，“胡妃之祸”不大可信，那么，陈辉的事迹就有脉络可查了。陈辉南宋人，号凤台，官至谏议大夫，为陈氏第99世。陈凤台生于宋高宗绍兴19年即1149年，五代居住广东南雄珠玑巷，陈凤台育有7子，名谟、宣、英、润、恺、图、仁。七子皆有功名。1216年，陈凤台与岳父、刑部尚书邝愈平共同向宋宁宗进谏《上缓金伐元疏》，为奸相史弥远所害，被贬辞朝。南宋末年，南粤一带阶级矛盾、民族矛盾尖锐，加上外族入侵，局面混乱。1217年，史弥远有意点派陈凤台三子、宣议大夫陈英去征讨，陈英无法完成任务，史弥远趁机奏请宋宁宗罢免陈英，并且要贬迁家属，幸亏邝愈平之女邝淑丽皇妃向宋宁宗求情，陈氏一族免于被贬。陈凤台与邝愈平商议，认为奸臣当道，迟早被害，决定走为上计，于是，陈凤台举族南迁，约好“逢涌则止，择水而居”，陈凤台到了清远停下，落户蒙里驿九龙潭，即今之清新县禾云镇桂湖村。七子分散广东各地隐居。安顿好之后，七子回蒙里驿向父亲汇报。长子陈谟，写下一篇族谱，记叙陈氏世系，以及南迁原因，各房保留一份，是为《谟翁遗牒》。三子陈英觉得自己失职之事引起家族南迁，心中有愧，留在蒙里驿陪伴父亲。父子死后，均葬于九龙潭，今两人之墓俱在。陈英的后人，在陈英死后，也南迁阳江等地。我们家族，便是陈凤台之后裔、陈英的一支。
族谱这东西，也是很有意思的。研究族谱，也是一门学问。所以说，知道有关的历史知识，再结合对珠玑巷的参观，就会觉得此行有点意思了。
事后，有《游南雄珠玑巷》五律一首记此行：“粤北南雄去，山峦傍古城。路长楼矗立，巷静鸟空鸣。故道怀先哲，宗祠诵祖声。天高云影淡，休憩小凉亭。”
（六）
按原来的计划，离开珠玑巷，我们再去游览梅关古道。但是，天气炎热，妹妹和秦云、梦梨三人腿脚都不便过多行走，于是，这一行程被取消，从珠玑巷出来后，我们就在附近的饭店吃午饭。
梅关古道没有去成，但也要知道它的历史。这是广东与江西交界的一条古道，为唐朝宰相张九龄于公元716年领导开凿，原称梅岭驿道，是北方之人入粤，以及粤人北上的主要通道。梅关、梅岭，顾名思义，应是梅花很多的地方。的确，梅关、梅岭，正是因梅花而得名。古代战乱时期，中原人士南逃，经此进入岭南避难；和平时期，中原商贾，也经此入粤做生意；粤籍读书人，要上京参加科举考试，也是背着行囊，汗流浃背地经此上坡下山。孙中山当年两度北伐，也是经过这里北上。当年，陈毅元帅就曾在此地打过游击，经历九死一生，并写下著名的《梅岭三章》诗篇。该诗篇刻在古道旁一块大石之上，以作纪念。梅关最高处，有一小亭，站在亭中，可以眺望山下江西省的赣州市。妹妹在来南雄途中就回忆到，当年，曾站在一座山上，向导告诉她们，对面就是江西省，想必就是在梅岭的最高处了。可惜她未能旧地重游。
相信，重游的机会还是有的。梅关虽去不成，但事后亦有《卜算子·游南雄，远望梅关》一词记载当时的感受：“粤北也堪游，夏日南雄去。道阔川平绿岭山，默默浈江水。
远望是梅关，也觉馨香醉。犹忆当年踏阶时，我正青春岁。”
（尾声）
从珠玑巷回到工厂后，我们也该踏上归程了。大家依依不舍，毕竟此时此地相逢，机会难得。下午3点多钟，我和梦梨、秦云先离开。还是小康司机送我们到韶关，准备坐高铁回广州和深圳。而妹妹夫妇则在晚些时候坐广州经南雄的火车回上海。
下午5点钟左右，我们三人在韶关高铁站候车。秦云坐另一班高铁到深圳，先上车而去。5点59分，我和梦梨坐上G6175高铁，不到一个小时，便到了广州南站。梦梨坐地铁回家。我还要转7点42分开出的G6339高铁，不到半小时，也回到中山，再坐出租车回家。
路上，我们通过微信，得知江西方面下暴雨，沿线铁路受阻，妹妹夫妇回上海的列车晚点，他们在南雄站候车室多等候了100分钟，这让妹妹对“南雄”这片土地有了更多的回忆和遐想……
这趟南雄之行，参观了荣良的工厂，联络了亲情，重温了历史，增长了见闻，收获是很多的。
2019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