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西雅图

 

李鹤鸣

         621号,西雅图的天气温暖多云,位于西北区的费列蒙Fremont地区有一个社区大游行,这是西雅图地区夏天海洋节的前奏曲,每年六月的第三个星期六,必定准时举行,参加这个活动的都是孩子们:有老孩子,大孩子,小孩子和小小孩子们。我在早上十点离开家,到达现场,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大路两旁已经坐满了准备看热闹的人群。
       
一些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匆匆地穿过大街小巷,直奔大路尽头的游行集合点,这是一个特殊的民间节日,警察只在外围维持交通,区内大小马路的交通都给切断了,各种机动车辆都得绕路而行,内街由组织者去维持,虽然有上万游客在游荡,街道还是一样整洁。
   
    离开了大路,在内里的大街上,已经摆满大大小小的摊位,到处挤满着人群,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脱光了上衣,光着脚板,坐在一棵大树下,一个大男孩和一个大女孩,正在她的身上做着彩绘,我连忙给她拍了个照。对面有一个摊位,一个脸上涂满了彩绘的中年女孩子,刚给一个男人画完脸部的彩图,又马上给候在一旁的小小女孩做好脸部化妆设计,精心地画起美丽的图案,不到三分钟,就完成了一幅美丽的杰作,乖乖的10元就下了袋。
       
这时,六七个全身一丝不挂,身上涂满了金色的裸男裸女带着吉他等乐器,正匆匆的往大路尽头走去,吸引了所有路人的视线。今天是年轻人的日子,警察是不会管的了。在人群中,突然看见了两个穿着天蓝色和红色舞台服的俊男俊女,在人群中跳着舞着,正在往大路上蹦去,姿势优美极了,近前一看,原来是两个大男孩,在袒露的前胸,才能分别出来,那位扮女孩的男孩子,比女孩子还漂亮,其动作比女孩子还要女孩子。
   
    区内几个路中心都搭起了大舞台,一些乐队和歌手,在表演美国西部风情的音乐歌曲。有一个五人的小乐队,就在马路上吹得吹,拉的拉,也同样表现着欢乐的气氛。我沿着路边的摊位,一边拍照,一边欣赏摊位上的艺术品。几百个摊位,卖着各色各样的东西,今天人们来到这里,主要是要饱眼福,进摊位买东西的人少之又少。
   
    离开大路越来越远,大游行开始了也不知道。但是不时还有一些要参加游行的年轻人走过,他们特殊的打扮,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我在小街上慢慢地游逛。累了,就在河边坐下来,河里一群一群的天鹅,野鸭子,在岸边徘徊,等待着人们的恩赐。小松鼠胆怯地抱着两只手,远远地站在树底下的草地上,留意着人们留下的美味食物。河里风帆在漂游着,游艇在河面上漫漫的行驶。坐累了,我又沿着大街慢慢地向前走着;饿了,在路边买上一窜烧烤的牛肉,边走边吃,路边排满了各国的小吃摊位。我漫无目的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大路边。
        
路边站满了人,看不见路面上的情况,只听到人们在欢笑,在呼叫,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只见到数百辆自行车在路上慢慢的行驶着,车上风光无限,只见女的波涛汹涌,男的指挥棒在东指西舞,我立刻拿起相机,拼命地拍照,车上都是美丽的男男女女,他们在马路上列成方阵,偶尔还看到有几个东方人的面孔,他们都是一丝不挂的,跨在自行车上,热情地向周围的人群招手和欢呼。

我突然感觉好像少了什么,回身一看,太太不见了,不知是什么时候跑丢了,只得转出人群,按原路去找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还坐在河边喂着野鸭和天鹅,一边还在逗着旁边躺着的小狗狗,我立刻把她拉了起来,走回大路,这样一个折腾,一个小时不见了,多少精彩的巡游节目就过去了,
   
    好不容易,才能在人群中挤到两个空着的位子,我们站在那里,等待着后继的游行队伍,为了能拍到美丽的图画,我拿着相机,跑到马路中间,对着正在前来的队伍。这时,一个穿着黄马褂的年轻人,走到我的面前,很有礼貌的问我有没有申请许可证,没有的话,就要到办公室去办理手续,并可以领取一件黄马褂,就能在大路上自由活动了,否则必须回到路边。当然这样一耽搁,会丢失很多精彩的时间和画面,我不得不乖乖的站回到路边。在我的左手边站着一个学生模样的东方女孩子,拿着数码相机,在拼命地捕足美丽的画面,太太的旁边站着一位东方中年男人,拿着专业用的相机,专注地在捕取生动的景色。这时坐在我附近的一位白人大肥婆,大叫了起来,说我挡住了她的视线,我只好往后挤着移动了一点。   
   
    游行队伍移动得很慢,这个游行的每一个方阵,都有自己的主题,但是都没有文字上的点名,有些方阵用了一个特殊的标志,人们一看就知道是谁来了,有些干脆连符号也没有。这时一队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打着鼓,吹着号角,向着我们走来,有几个站高跷的男女孩子,也在坦着胸膛,一蹦一跳地,向两旁的人群招呼着,引动着人们的情绪,一些男女大孩子,则在路上滚动大大小小的球,把坐在路边的小小孩子们引动起来,不少小小孩,跑到路中间,和那些大小孩们玩起来了。多热闹的场面,多温馨的景象,乐队中的女孩子,也有的坦着胸膛,奶子也随着号音的起伏舞动了起来。

  费列蒙地区在西雅图的西北区,它的北面有绿湖,南面是由一条通往大海的长河连接了起来的联合湖。99号高速公路从费列蒙大路旁边通过。由于它是位于华盛顿大学和太平洋大学之间,西雅图大学也在附近。有很多年轻人入住,特别是学艺术的艺术家们,政府有意把这个地区发展成一个艺术家专区,当时有三个艺术家,在99号公路桥下,塑造了一个单眼怪人。还有一个艺术家的家人,在艺术家死了以后,按照他的遗愿,把他从苏联解体后收集到的一尊18吨重的列宁铜像,摆在区中心拍卖,希望能拍卖到25万美元,用来作为区中心艺术发展之用。但十多年过去了,一直没人过问,慢慢列宁铜像就变成了这一地区的标志,而拍卖的告示则制作成铜牌,永远生效,竖立在铜像的旁边,另外还把这个铜像的来龙去脉,作了说明。由于西雅图是一个很保守的城市,于是,这一个社区的开放日,会成了艺术家们自我解放和自我表现的日子。
   
    每年六月的第三个星期六,警察先生们都会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避开法律的追究。只要年轻人不做出惊天的大事,就让年轻人们去尽情发挥。而州内的民众,都会在这一天,一早带着小孩,小狗和家人,来到这里参加社区的盛会。
   
    有五个年轻的大女孩,脚踏着溜冰鞋,舞着向我们溜过来,四个无上装,穿着短得不能再短的热裤,领队的女孩则光溜溜的。热情加上青春,表现着大孩子们青春的活力。后面跟着一个舞动着的彩色方阵,缓慢的向着我们移动着,两位美丽的大女孩,无上装,乳头上画上小小一片美丽的色彩,挂着漂亮的饰物,穿着彩纱作成的超短裙,头戴十分有魅力的彩冠,脚踏美丽的长靴,抬着一幅湖水蓝色的横额,上面有着太阳的标志,唱着歌,在前面带领着。后面跟着一队提着长杆,上面有着各种表情的太阳神,还有一班各种打扮的舞者。
   
    只见一队穿着传统白色印度服装的男人,排成一个圆圈,他们由一个敲打着传统乐器的舞者带领着,跳着传统的印度舞蹈,慢慢地向着我们走来。后面跟着一位美丽的印度女郎,穿着着绿色的印度服装,随着后面跟着的两位拍打着腰鼓的男舞者的节拍,跳起了传统的动人舞蹈。看到这里,自己不禁汗颜起来,同样有几千年文化的中国汉人,却没有自己传统的服装和舞蹈,翻开中国的画册,56个民族,也只有汉族鹤立鸡群,成为一个没有自己传统服饰的一个民族。
   
    一队敲打着鼓乐的舞阵,由一位年轻的黑人舞者带领着,他们穿着用纸条做成的草裙,男的光着上身,白裤,女的穿着白色的胸衣,在鼓乐的伴奏下,半弯着腰,很整齐地跳着非洲土著的舞蹈。活动要经费,一队穿着绿衣绿裤年轻人,有些还踩着高跷,拿着长杆子,吊着一个小桶子,向两旁的人们收取捐款,收到后,就把钱倒到路中间一个行驶着的绿色大帽子里。有了足够的经费,下一年又有好戏看了。
   
    又一个红色的方阵上来了,两个大男人横挺着一条红色的长布条,上面盖着一条透明的中间印着一个圆圈并有一个舞者的标志的绿纱,轻步在马路上行来,后面跟着一群穿着大红舞服的年轻姑娘,在马路上左穿右插,跳着欧洲不知是哪个国家的土风舞。每个方阵都有自己设计的漂亮花车,但是都不准用机动的,看着那些推车的年轻人,怪辛苦的,但是他们却自乐在其中,乐此不疲。
   
    只见一个年轻人,用手推车推着一车水蛋,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用水蛋来袭击坐在路边的小小孩,路上又热闹起来了,小小孩都跑出来了,拿起车上的水蛋,开始还击。只见一个看来只有几岁的小女孩,跑了出来,她看中了舞者手中的道具,缠着舞着不放,她要用她手中的玩具,交换舞者的道具。他们在谈判,他们在说理,纠缠了一会,还是舞者投降了,小姑娘高兴地离开了。

    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裙子,胸膛上用一条红布包着的花衣少女,跳着激情的肚皮舞,在人们的面前激动地舞动了起来。另两队红衣少女,穿着欧洲的民族服装,挥舞着红彩带,沿着马路两旁,舞着动着,跳个不亦乐乎。
  
    一队年轻男女,女的穿着红色的胸衣,黑短裤黑长靴,男的红衣黑长裤,敲着各种手鼓,激情地舞动着。
    
    另一个拉着绿色横条,以一个舞着的女像为标志的方阵带领着,一群无上装的舞女郎舞动着简单的乐器,几个花衣男人打着长腰鼓,伴着一群跳着印第安舞的人群。还有大学生的方阵,抬着黑白双面人像,由一队正规服装的乐队带领着,年轻人在队伍里,表现了他们的头脑,表现了他们对科学的幻想和执着,还有表现了和他们一起成长的卡通。年轻的舞者,用他们的肢体语言,表达了他们青春,表达了他们的热情,也表达了他们对社会的反叛,加上强劲的音乐,使周围的人群也和他们一起疯了起来。由于政府加入了伊拉克的战争,他们也用了他们的肢体语言表达了年轻人的愤怒和反抗。游行进行了5个小时,终于结束了。
   
    观看的人群都涌到大路上。我们步行到列宁的铜像下,又看到了另一类的精彩表演。列宁铜像高6米多,在苏联解体时,他的思想和它的纪念物也一样地给当地的人民抛弃了。当时有一位在那里工作的美国艺术家,认出了这铜像是一位很有名气的欧洲雕刻家的杰作,不忍心艺术作品遭到破坏,就把倒掉了的铜像买了下来,运回了美国。他现在耸立的地方,是五条街道的交汇处,那里有一个小广场,足够让人们驻足瞻仰他的遗容。他正在向人民演说,数说着资本主义的丑恶,帝国主义的没落。有意思的是,现在美国人民把他请到美国,让他有机会看看资本主义社会人民的生活,今后他将会和美国社会融成一体,再也分不开了。
  
    在游行完毕以后,另一个热闹点就在列宁铜像的脚下张开,一组音乐家,正在用不同的乐器,演奏出年轻人的热情和活力,看他们在太阳下面,满脸的汗水,吹的吹,拉的拉,弹的弹,满怀热情地表达着他们的情思,对生活的热爱,对将来的展望。5条街道的交汇点,成了一个大舞台,今天是皇帝日,谁也管不了。在这个大舞台上,三男一女四个舞者,用他们的热情,展现他们的肢体,翩翩起舞,在不断的喝彩声中,舞者舞得轻快,看者看得热情,音乐演奏者们更用他们的乐器,把整个场面控制得高潮迭起。
   
    当音乐停顿下来后,四位舞者也跟着停了下来休息,四边观看的人群纷纷上前向四位舞者表示敬意,四位舞者也是裸着身体,男的那位用黑白的颜色把自己的身体装饰起来,一位高大的女孩只是在身体上画上几十条彩色的手掌斑纹,一位女孩全身涂上红的颜料,间中画上几朵白花,另一位则一半红,一半紫,脸上戴上一块蝴蝶面具,询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大学艺术系的学生,他们大方地和人们合照,倾谈:这是艺术,不含有色情。
  
    不久,音乐又响起来,四位舞者又舞起来了。只有铜像神情不变,好像在向人们述说,这是堕落的帝国主义。我们继续观看其它的地方,不少刚才参加游行的年轻人也混在其中,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今天可以一丝不挂的走在大街上,向人们展示上帝制作的美丽身材。
       
 回家吃完晚饭后,我又拿起相机,回到费列蒙的大街,希望还能捕住一些美丽的图像,只见摊位还在,早上热闹的人群已经不见了,在列宁的铜像下,不知是谁用一片大白硬纸板,用黑色的双头笔,写上几个英文大字“我爱你”,放在他的脚边。

 

                        2008年6月于西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