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重返雷州之旅
陈贤庆
序
2008年5月,我在
农场职工何教师岗位合计工作40年之后,正式退休。此时,市曲协要举办一台原创曲艺作品展演,请我创作了几个作品,正在加紧排演;《中山日报》开设“走近孙中山”专栏,请我担任主笔;同时,市老干部大学也聘我为诗词班教师……为了在城区有个窝,我与妻子经过数月的寻求,终于在莲兴路城市花园购得一处二手房,正忙于办理过户手续……在此多事之秋,我又遇到“重返雷州农场之旅”。
1968年11月,文化大革命过去了两年多,刘少奇也被打倒了,当局便强令数千万青年学生“上山下乡”。今年,是当年的知青“上山下乡40周年”。本来,这是一场摧残人才的运动,但是,对于知青本人来说,青春时期所度过的日子,所生活劳动过的地方,又总是难以忘怀的。于是,不管混得好还是混得孬的当年当过知青的人,在今年这个特殊的日子,都觉得要旧地重行一次,这也是今生最后一次了。当年,我们是在11月7日离开广州的,理应应此日起行,安排7、8、9三天旅程。然而,因我要在9日参与一个演出,场友们迁就我,于是,改在14日起行。但是,我们的演出后来又改在16日!这真使我为难!我如果不去雷州,场友们肯定不答应;如果去了,不能按时回来参与演出,市曲协的同人也不允许!于是,我只有决定,既参加重返雷州之旅,又在16日上午回到中山市。但能否做到?没有把握,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报了名。
11月10日为周一,我们与房主以及中介人员一起在房产交易中心办理房屋过户的手续,先交付一半购房款。晚上,我又到沙溪镇,参与监督最后一次的部分节目排练。
11月11日为周二,上午备课,下午上课。在上课过程中,中介通知我们,房屋过户手续已完成。明天可以去领房产证。晚上,我到市曲协的排练厅,另一组节目也进行最后一次的排练。
11月12日为周三,上午,我们与原户主以及中介人员又在房产交易中心见面。我们办完最后的手续。之后,我们一起回到房子处,进行了房子的最后交接。当房子到手后,我们细看各个地方,发现许多都需要修葺或改造。
11月13日,妻子一早又来到城里,再将房子审视一番,然后决定修葺和改造的方案。于是,找了附近一家装修公司,约了老板来看了房子,然后,让他回去打个价钱。傍晚时分,我坐长途班车到广州,晚上在大哥家住宿,明天,要与近百位场友展开"重返雷州农场之旅"。
一
11月14日早晨7点,我赶到广州烈士陵园正门广场。在那里,已有一部53座的旅游大巴在等待着我们。我们这个旅行团的成员,当年都是广州市几所中学的初高中学生,都被分配到远在雷州半岛的徐闻县勇士农场工作。53位等候上车的,都是年近花甲或已到花甲的老人。有些人甚至是专程从加拿大回来的。除了我们这部车,还有的场友坐其他的交通工具去的。我妹妹当年落户海南农场,这几天,远在上海的她也与同学展开“重返海南农场之旅”。
上午,旅游车一直望西而去。当年,我们到湛江的道路是何等艰辛,如今,一路高速公路,不经不觉,便过去一个市。过去,中午最多只能到达阳江,如今,中午时分,我们已经到了湛江的霞山!我们在霞山吃午饭。在海滨公园等停留了一个钟头,大家照照相,寻找旧日的回忆。
下午,我们离开湛江,望南方而去。湛江到徐闻的道路,还不是高速公路,但已比过去好多了。不过,一路上的风光,与过去相差不太远,说明此地改革开放的力度还不够,变化还不算“翻天覆地”。晚上8点。我们才到达徐闻县城。县城的变化较大,我在03重返雷州的文章中已经描写过。安顿好后,大家到附近的一家酒店吃夜宵,约了过去连队的董指导员见面。老董已退休在县城居住,享儿女清福。不过,他还清楚记得三十多年
前的知青们,以及当年所发生的难忘的事。他得知我们没有忘记他,很感动;他还叫了儿女们到来与我们见面。夜宵也是他儿子付钱的。
在夜宵期间,我还思考着16日上午如何回到中山一事。我已知道徐闻到广州有火车相通,是否可以利用火车回去?离开宵夜的饭店后,我则坐上一部电动三轮到火车站。徐闻火车站远离城区,且火车站周围黑灯瞎火,挺
吓人的。到了空无一人的车站内,我了解到徐闻县城夜间有火车到广州,11点39分开,次日早上8点45分到达。这下,我安心了。于是,我便买了次日晚的车票。卧铺的下铺,193元,不便宜。
二
15日早上,我们吃了早餐后,便回农场去。一小时后,我们到达旧日的农场的场部。实际上,农场已改名华海糖业公司勇士分公司。我们在分公司大楼前,与领导们见了面。他们多是都是当年的职工子女,如今挑起了大梁。与分公司领导合影留念后,我们分别坐车回原来的生产队。
回生产队的道路比过去好多了,所以20分钟左右,我们便见到了旧日生活过的地方——勇士14队。
我们先在红旗水库附近下车。03年我们重返农场时,刚好遇到水库干水捕鱼,所以,由我们亲手参与兴建的水平如镜、微波荡漾的情景看不到,甚是遗憾!这次,我们终于看到满水的水库了。在堤坝上,我们回忆起当年修筑大堤的情景,在此游泳的情景,在月夜下拉琴的情景,与情人谈心的情景,还有寻找淹死的老工人的情景……在堤坝上,我们照了一些相,随后,步行回生产队。过去步行10分钟到达住地的小路不见了,但是,生产队那方向还是知道的。
到了生产队后,感觉和03年时又有了些变化。主要是多了几幢别墅,十分醒目。原来,先富起来的几位承包大户,便有钱建起了约10万元的别墅式的房子。当然,一般工人,还是住在原来的屋子里。不过,比起我们在时,居住条件已经好多了。
过去的老工人,已经为数不多,不足二十人。我们与老工人开了个座谈会,队领导介绍了队里的情况;邹乃礼代表老工人讲话,我们知青的代表陈大芳等也讲了话。蔡为霖代表知青们,给老工人每人送上100元的慰问金。老工人每月的退休金不过数百元,这100元慰问金,也让他们很感动了。
03年我们重返生产队时,弄午饭是比较麻烦的。我们开车到附近的和安镇买肉菜,回来在老工人家烹煮,再分在数家吃。这次,队里为我们准备了我们要求的番薯、大薯、菠萝、狗肉等食物作为午餐,既简单,又吃得可口。回城之后,徐闻的番薯、大薯、菠萝就很难吃得到了,如今重温滋味,与之相关的回忆亦涌上心头。
午饭后,我们在生产队中漫步,寻找昔日的痕迹。那集体饭堂,那会议室、那晒场,那水井,……似乎那已经不见了;当年自己住过的瓦房,也是几经辨认,才勉强认出;公路对面,还剩有一片稀疏的橡胶林,似乎是当作“文物”而留下的吧。我们都到胶林中,装模作样地做出割胶的样子,照了不少相片。刚好那里停放着一辆牛车,还有一头水牛,于是,许多男知青还能很熟练地牵牛入轭,赶车前行……
我们与老工人在队部前集体照了相,在刻有“勇士十四队”的大石头上照相。分别的时刻又到了。与老工人挥手告别时,我们感到依依不舍,感到心中不安。他们全都垂垂老矣,而我们亦不年青,恐怕,这次一别,就是永别了。这次回农场,应是最后一次了,到了50周年时,谁还能走得动?
下午,我们回场部去。途中,车子在石板山停下,我们为长眠在石板山上的同学兼场友张志红扫墓。1969年6月,志红在生产队去世后,便长眠于此,至今近40年了。由于石板山的杂草长得很快,我们寻找志红的墓花了不少时间。找到以后,我们一起帮助张家两姐妹,将墓四周的杂草除去,将墓碑的字涂上红漆,然后敬献花圈,鞠躬悼念……
离开石板山之后,我们被安排到位于曲界镇的华海糖业公司总部参观。总部原为海鸥农场场部,当年我们常到曲界趁墟,也去过海鸥的场部。如今,“海鸥”这美丽的名字,连同“勇士”这威武的名字,都已成为历史,变成“华海”了。总部的建设还不错,尤其是那文化体育中心,有一定规模,可见这企业对文化的重视。我们还参观了榨糖厂,当然只在车上转一圈。
从总部再回到勇士分公司,我们被安排与分公司领导召开一个座谈会。在座谈会上,农场领导介绍了农场的发展情况。我被安排为知青代表发言,谈了上山下乡运动以及重返农场的感想等,当然,只是简单谈谈而已。我说到,下月,我会到上海参加一个国际性的研讨会,知青以及知青运动仍是一个历久不衰的热门的话题。
座谈会后,分公司领导安排晚宴。晚宴在原农场的招待所举行,情景热烈。此招待所,当年我曾经多次住过,皆因农场文艺宣传队的总部就在那里。不过,随着知青以及职工子女们的离去,农场已经人烟稀少,招待所也失去了它的作用,如今,已不用招待什么人了。
晚宴后,安排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让我们与住在场部的老工人见面。我走访了原12队的吴指导员,还有原14队的卫生员小何等。临离开时,场长沈富彪送我一大盒装的“勇士绿茶”,在此说声感谢。
8点钟,我们终于要离开勇士农场了。这真的是我们此生最后的“重返农场之旅”了吧。我们乘着夜色,坐车回徐闻县城。到县城后,虽不足9点钟,但考虑到火车站离城区有一段距离,且路途黑暗,于是,我离开同伴们,在火车站下车,在寂静少人的候车室,一直等到晚上11点39分,才坐上从海南三亚到上海的的512次列车。次日早上6点多钟到达广州,我即乘车回中山,赶上了中午与同事们吃饭、下午的彩排以及晚上的演出。
同伴们还有一天的旅行,但我的雷州之旅至此便结束了,以一阕“蝶恋花”词结束此文吧:四十年前来半岛,又踏雷州,满目红泥道。屋舍田园新面貌,旧时农友今稀少。 陈迹留痕常梦绕,访问寻求,故地埋荒草。离别山村随夕照,回观水库波光渺。其后此词刊登广州《诗词》报09年2月第三期。
尾声
11月17日为周一,回黄圃的家中休整一天。18日一早,坐车到广州,皆因妹妹和妹夫从海南途径广州回上海。妹妹是1968年11月14日离开广州到海南当知青的,时年17岁。今年,她与她的同学也是上山下乡40周年了。14日那天,我们回雷州,她们回海南。不同的是,我是16日早上回广州,她们是18日早上坐同一躺列车(512次)到广州的。下午3点半即坐飞机回上海。我们约好,中午在大哥家见面,共进午餐。
当我10点钟到达大哥家时,她们在十多分钟前也到达了。兄妹见面,很高兴,尤其大家都做着同一件事,话题就更多了。40年前,我们兄妹在广州分别,此后聚少离多,幸而,苦日子也就过了十多年,今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了。妹妹退休后还在工作,57岁的人了,并不知老之将至,也丝毫不显得老。
中午时间,大哥、二哥的孩子们都来了,我们照了不少照片,以作纪念。
2008年的秋冬,在全国各地,肯定有许多当年当过知青的老人,踏上“回乡之路”,旧地重游,追寻逝去的青春岁月。
12月12日,“上海国际知青问题研讨会”的负责人打来电话,说我的论文被专家通过,将安排我在会上作15分钟的发言。但我遗憾地告知他,20、21日,正是我市诗社和孙中山研究会的年会时间,我不能不参加,所以,上海的会议,就不能去了……虽然我没有参加这次会议,但是,中国的“知青与上山下乡运动”肯定还是一个很吸引人的论题,当代和后世的研究者,是会继续探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