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万里行

 

 

                             陈贤杰

 

 

㈠兰州逗留
    
 1989年暑假期间,我到了祖国最大的省区——新疆,前后会见了五十多位校友,单程逾万里,历时26天。所到之处,受到南京地质学校校友们的热情款待、关心和照顾。当我凝视着祖国辽阔的版图,追忆着一路行程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校友们张张热情的笑脸,耳边回荡着那永远谈论不完的话题——母校、老师。
     
这里我想按时间的顺序,作一简单的回顾,向读者介绍一些校友的行踪,也传达他们对母校、对老师的无限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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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日晚,我和夫人、南京地校教师王荷英踏上了去兰州的火车,经过两天一夜,列车于31日晨7时准点抵达兰州。临行前,我们曾给熟悉的校友、在兰州军区后勤部门工作的王建华发了电报,在出站口的长廊里,我老远就见到了她。这位62届航测专业的校友便是我这次旅行所见到的第一位校友。她和她的爱人要了一部小车接我们来了。第二天在家里又见到了她同班的汪俊——当年该班的团支书。汪俊在军区后勤营房处工作。说来也巧,我校建校时的第一任校长王德(原兰州军区参谋长)离休时,就是汪俊给他在上海落实房子的,我们写校史时还不知道他的下落,这次却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从汪俊处抄下了他的地址。
    
我上次见到王建华时是1978年,屈指一数,十几年过去,她头上已布满白霜。我们谈过去、谈母校老师,谈子女。他们都是工程师,岁月无情,孩子们都已超过了她们在地校时的年龄了,言谈中深感他们已爱上了兰州,心已深深扎根在异乡了。
    
兰州,这座古老的城市,是我早已向往的。她气候宜人,瓜果飘香,牛肉拉面、黄河蜜,你尝一尝就会永生难忘。在他们全家的陪同下,我们饱览了这座西北城市的风貌,在天下黄河第一桥,看滔滔黄河水奔流东去,在五泉山登高远眺,鸟瞰市容,适逢建军节,入夜,皋兰山上亮起节日的彩灯,滨河路上丝绸之路黄河母亲等雕塑,令人思索起我们伟大民族的光辉历程。
    
我校在兰州的校友很多,测绘专业的多集中在地矿局测绘队,由于路途遥远和时间的关系,我没能看望他们,只是在省测绘局作了半天的逗留。那天我径直闯进了李多祥副局长办公室,他热情地接待了我。同行相遇格外亲切,他对我说,甘肃测绘局主要技术骨干是武测、郑州测校和南京地校培养的,在局机关中,就有测绘管理处副处长邓嘉禾(56届)、局资料馆副主任蔡清泉(61届航测)、一队王祥林(56届,原队长、书记,现为调硏员)等。当我谈到我校正筹备校庆40周年活动时,李副局长表示热情支持,请学校到时给他们局发封信,他们已由邓嘉禾综合校友通讯录。他说,前几年教育失误,还表现在体制上,出现了学生分配困难,这几年测绘事业不大景气,办学过多,说不定要院校调整呢,他强调学生知识面一定要拓宽,专业不宜过于专一,否则,不适应现在的形势要求。
    
说话间,他打电话请来蔡清泉。蔡是航测8班的,扬州人,他要我向熊天球、刘学等老师问好。他说毕业以来,常常思念母校老师,今年就可能有疗养的机会,将回母校。他热情地邀请我到他家里,问我买到车票没有,还要用车送我返回住地。我虽然没有教过他们,但是一提到母校,大家心便沟通了,就象有多年的情谊。
   
事有凑巧,当时该局正举办一个“测绘管理”培训班,有来自全省的90多名测绘管理干部,学习两周。应邀来讲课的,也是我校56届校友、现为武汉测绘科技大学副教授李荣兴。我利用他讲课休息时间,向他作了短暂的采访。他无锡乡音未改,精力充沛,是武测前几年评的第一批副教授。他从1978年起潜心研究测绘管理,记得我去年教测绘管理课时,就曾参考过他编的《测绘管理基础》,他给我看了最近由成都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的他编著的《测绘管理学》,他近期内还要完成三本系列著作。他告诉我前不久应邀在无锡给江苏测绘界讲课, 这次在兰州讲完后,还要到成都讲,然后再回武汉赶上学校开学。
   
这就是我偶然碰上的几位校友,他们在各地扎根、开花结果,给学校增添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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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兰州下了一场小雨,一辆黑色小轿车载着我们向车站走去,汪俊好不容易为我们落实了去新疆的车票。午夜已过,列车徐徐开动,王建华、汪俊、老郑等才离开车站。
   
列车隆隆开去,我的心潮激荡。

㈡校友云集的地方
   
列车向东飞奔。记得1982年我到宝鸡招生时曾想过,宝鸡可能是我这一生到过的最西的地方了。可是现在还要向西奔驰两天两夜呢!列车在追赶着夕阳,到达嘉裕关,望着万里长城雄伟壮观的西城楼,我不禁想起两年前在山海关——长城东端时的情景。一东一西,相隔万里之遥啊,当时,同车的一位同志随口说:过了嘉裕关,两眼泪不干。说的是古时被充军者的心情,遥望窗外确是渐渐荒凉,只见一望无际的沙滩,唯有向后退去的根根电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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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日,列车走过一大段茫茫戈壁,穿过12个大小山洞,眼前便豁然开朗,出现了片片绿洲,终年积雪的天山诸峰映入眼帘,象一只腾飞的巨龙。晚6时,列车一个急转弯,终于驶进了高楼林立的优美的牧场”——蒙语即乌鲁木齐。望着这座现代化的城市,我们立时感到,当今已不是过了嘉裕关,两眼泪不干的时代了,春风早度玉门关。
   
出站后,我们很快找到了新疆地矿局教育处处长、60届校友黄保铭。他是我此行见到的第五位校友。提起黄保铭,很多老师都熟悉,我校每年在新疆招生都免不了麻烦他,近年来办的几期新疆职工中专班,从招生到分配都经过他的安排。两年前,他曾回母校并到我家作客。他对母校和老师有着深刻的记忆。他领我们到宝地宾馆住下,转眼又捧来一个大西瓜——这时正是瓜果飘香,沁人肺腑的季节。从此,我们在乌鲁木齐和伊犁的半个多月里,他几乎都伴随着我们。他自母校毕业后长期在野外工作,经历过各种恶劣的野外环境的锻炼。他对我说:“在野外工作中,我吃了不少难以想象的苦,也得到了锻炼,现在,再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算是苦差事了。”这话甚有哲理,岁月的磨难能使人坚强啊!
    
这里,校友集中的要数郊区苇湖梁的测绘大队。该队党委书记韦洪尧(58届制图专业)告诉我,全队共有70多名校友,最早的来自54届,最迟的刚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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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日,到疆后的第三天,我们就是在测绘队度过的。这是难忘的一天,上午九时半,我们坐上测绘队的班车,首先遇到韦洪尧书记,他立即不由分说地给我们让座,自己则站在我的身边。车里十分拥挤,中间上来一位抱小孩的女同志,我立即起身让座,可他不让我起立,请了后面的一位同志让座。到了队上,他带我到劳人科长张宝玉(后改名为张文锋)办公室。张毕业于61年大地27班,那是我在地校35年来担任过班主任的7个班级中印象最深的班级,那班学生在地校三年中,我几乎自始至终伴随着他们,朝夕与共,在教学、实习、劳动、文体活动中,我和他们结下深厚的师生之情,虽然28年没有见过一次面,但当我站在门口时,他立即就叫出我,我也一眼认出了他,除了头上的白发以外,他几乎还和当年一样。28年多么遥远,多么难得的相逢啊!我想:人生有多少个28年,难怪许多毕业同学离校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久久地握着老师的手,泣不成声!大家还记得83届毕业同学中,有一位在离校前的半夜里,在校门口久久抱着校牌不忍离去的情景吗?在某种意义上说,这种离别可能就是生离死别啊!每想到此,我们的老师、同学在校期间难道不应该十分珍惜并加深相互的理解和情谊吗?待到四年一过,天各一方,何日重逢?为一些琐事闹不团结是多么不值得啊!
    
该队的总工程师葛孝友是我校54届一班的,在校友朱华波的带领下,我在葛总的办公室采访了他。他身材魁梧,十分热情,他简要向我们介绍了他的经历,高度评价了在该队工作的校友。今年715日《新疆地矿报》以《35年如一日---记测绘队总工程师、优秀共产党员葛孝友》为题报道了他的事迹。他去年被评为局级优秀党员,新疆电视台在七一新闻节目中也报道了他的事迹。他离别母校36年来,扎根新疆,从50年代当作业员、检查员起,其后担任21年分队长、技术负责和8年多副总工及总工,新疆三山两盆留下了他艰苦创业的脚印。他以作风严、质量精受到地矿部的通报嘉奖。他的管理经验受到社会的好评,他的作风得到队上同志的赞扬,他的经历可以说就是一部新疆测绘队的历史。
    
另一批校友,可以说属于第二代,就是近几年分到该队的,包括志愿支边的王建忠、刘桂霞、张金培以及去年来的朱华波,还有制图班的高瑞芝、李光俊等,当年欢送他们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至今,他们已在新疆扎根开花结果了。王建忠、刘桂霞已有了一个胖儿子,十分可爱。张金培也成了家。朱华波在校时是校刊的通讯员,和我比较熟悉。在上半年全新疆测绘系统测绘技术竞赛中,一共四个项目,测绘队夺得三项冠军:1.地形描绘、小三角平差计算,冠军是刘桂霞(张金培获优胜奖)2.经纬仪观测、记录小三角平差计算,冠军是王建忠、张金培。还有一项是四等水准观测、平差计算的优胜奖是朱华波。这次竞赛共进行三天,由16名专家、教授和专业技术人员组成的评审委员会评审,参加者是新疆二十个测绘单位120名选手。这一成绩,应该令我们测绘老师感到欣慰。还有几位就是去年刚毕业的航测22班的曾霞红、郑荣等。记得曾霞红离校时,久久握着班主任王荷英老师的手,哭不成声,王老师安慰她说:我会来看你的。她边哭边说:老师,你要来啊!”今天班主任老师果真来了,她虽然高兴得直掉泪,但还嫌我们来得太迟呢!大家也许记得,她就是84年学校秋运会上百米终点拉红线的那位小姑娘。
    
傍晚,队上派车送我们返市区,车已开动,朱华波一个箭步跳上来。这一夜,他陪我们在市区里度过。我们分别才一年,已有许多话要说,对于那些分别了30多年的校友呢,可想而知有多少心里话要说!这就是我后来应邀三进苇湖梁的缘由了。

㈢巧遇校友
     
从南京到乌鲁木齐可以说历经八千里路云和月。说来好笑,刚到乌市不到两小时,就在街上碰到两年前毕业的制图职工班的吴琴。第二天一觉醒来,刚走出住所,又迎面碰上该班在昌吉物探队的陈广兰。世界之大,有时也觉得很小!当时双方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疑心是在梦中。这个班有近四十位校友分布在新疆各地。从此,我们到来的消息便由他们传到了几个队的校友中,有些校友直接到局里、招待所找我们。刘新为看我们,还乘了半天的公共汽车赶到乌市住了一夜。我们到乌市的第二天,地形39班(在校生)管静和她父亲就来找我们,问我们有什么困难,十分热情。在面积相当于16个江苏省的新疆,我们前后见到了制图职工班的18位校友和30多位历届校友。
     
这里,我特别要说的是,几乎所有的校友都特别关心母校师生在五、六月份动乱期间的情况,当我们说,学校有部分同学参加游行,但学校没有大动乱时,他们露出欣慰的微笑。
     
我们巧遇的校友吴琴,家离我们住地不远,她父亲正生病住院,每天都要去送饭照料,但她晚上常常和妹妹一起来看望我们,每次来时,两人用网袋抬来瓜果,在我们的房间里摆了一地,直到我们离开都没有能吃完。她作向导,陪同我们逛闹市,请我们品尝正宗烤羊肉,在她家里,我们确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虽然毕业只两年,她已承担了制图负责的重担,被评为助理工程师了。
     
陈广兰的父母是我同乡,后来我到昌吉探访她家时,和她的母亲说起家乡话,格外亲切,正是乡音牵有情!
     
以后还连接不断地巧遇好几位校友,如在汽车站遇到工程班的杨江玉,在住所遇上陕西测绘队去克拉玛依作业的地形31班(87届)的陈皓;原制图职工班的何绍湘从250公里远的鄯善来参加理论学习班,和我们住同一楼上,本来以为见不到的,就这样也见到了。
     
去伊宁的那天,途经乌苏市时见到该班的邝碧湘,到乌市的第三天就碰到了我校新疆科研小分队的费锡铨、李飞老师,他们告诉我勘探情况可喜,正在化验,大有希望。
     
这里,值得记叙的是来自西安的陈皓,他在招待所住了一夜,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母校的老师来了,随即来访,和我叙谈到深夜。小伙子青春焕发,十分健谈,滔滔不绝的向我谈论毕业两年来的情况,他们承包了西北石油局克拉玛依地区一项测绘任务,这次是第四次进疆了。他说校友在队上如何受到重视,如何肯干、能干、争挑重担,都成为骨干力量,话里充满了自豪感以及对母校的爱和对学校生活的怀念。他虽然毕业才两年,已开始在全国一些地质、测绘学术刊物上发表文章了。
     
还是回到时间的顺序上来吧。上文已记叙了,7日,我们在测绘队度过的难忘的一天;8日上午,我们乘上小吉普车向火焰山方向奔驰。
      
这一天,我们似乎经历了深秋和酷暑两个季节。出发时,乌市正细雨绵绵,我们穿着两用衫坐在车里,车窗关严,双手拢在袖子里仍感寒气袭人。但出了达坂城(就是歌词中唱到达坂城的姑娘真漂亮的那个小城,但是并没有看见漂亮的姑娘)已感热浪逼人了。到了吐鲁番,正是中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当空照,在饭店遇到两位上海的老知青,他们说,这里最高气温达47c,我们也真感到空气烫人,如入烤箱。在乌市和兰州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又似回到南京难熬的炎夏。
     
吐鲁番盆地中的艾丁湖泊(海拔-155米),是我国最低凹地,东北方的火焰山象红色的巨龙,蜿蜒蛰伏在茫茫的大戈壁上,烟云蒸腾。唐代大诗人岑参的《火山苦热诗》云:暮报交河城,火山赤崔巍。九月尚淌汗,炎风吹沙埃。《西游记》中说,它是孙大圣从太上老君炼丹炉中冲出来时踏塌的几块火砖变的;维吾尔族传说,它是一条受伤的天山恶龙沿山旋转,血染山头成了红山。从地质科学角度看,当是在五、六万年前地壳运动时,受到断层影响,把沉积的侏罗纪地层慢慢推挤抬升形成的褶皱带。由于地处海拔以下的吐鲁番盆地之中,炎热的阳光照射时间长,故气温蒸热。但在这赤岩烤、鸟飞绝、寸草灭的火山脚下,却有清泉淙淙,绿树婆娑,瓜果香甜的去处,这就是葡萄沟等火洲里的十多处绿洲。正是天地有情,山水相间,在这吐鲁番的葡萄熟了的时候,我们驱车经过七拐八弯、一个个维吾尔族村庄,几经问路,驶进了绿荫蔽天的葡萄沟。刚刚经历了火焰山麓热烤暑蒸的我们,踏进了这块清凉宝地,只感到香风习习,沁心润腑,爽快之极。我们在高大的葡萄架下留影,剖开鲜红的西瓜,品尝着就地取下的从未尝过的鲜甜而无核的马奶葡萄,领受着热情可掬的维吾尔姑娘的周到服务。身旁山石嶙峋,泉水叮噹,游人如织,笑语盈盈,一切疲劳为之顿消。
     
在吐鲁番城里,又是一番景象。在这充满异国风光的美丽城市里,热浪催熟了满城的葡萄,据说有三分之二的家庭院落都是葡萄覆顶,五条主要大街被葡萄藤遮得严严实实,长达十五公里。我们乘车走过葡萄街,别有一番风味,真是城在葡萄中,车在葡萄中,人在葡萄中。
     
晚上十时,我们抵达托克逊时,夜幕尚未降临,车子刚入住地,迎面走来的竟是昨天在200多公里外的测绘队见到的吴法义(制图职工班的安全卫生班委),又是一次巧遇!他随即烧水,给我们安排住处。夜里1时,和他同班的校友秦莉还来看望我们,又叙谈良久。这一晚,外面风沙大作,有时烟尘蔽天,我们又一次体会到岑参的诗意。这是我们到新疆后唯一的睡觉不盖被的夜晚,也是唯一的吹过风扇的一天。
     
第二天,89日,我们要赶回乌市了,因为有许多校友在等我们。然而一大早,又碰上一位水文队借到该队指导制图作业的校友、61届制图11班的李光典。记得58年大炼钢铁时,我领着他们班同学土法炼焦,供应学校土高炉焦炭。我当时写过一首打油诗,发表在当时学校的刊物上,题为《炼焦》:“窑火红/烟柱高/人多势众力无穷/你拉我推滚子快/你抬我打屑成球/三个小时炼成焦/欢欢喜喜送高炉/焦炭滚/人心热/面红手黑汗珠滴/为了高炉放卫星/苦干多干是心愿……”我和他忆起那时几天几夜不休息的情景,似乎又回到三十多年前学校火红的生活。大炼钢铁虽然冒进,但精神可嘉,这是母校的一段不平凡的历史!

㈣分别的日子

821日是我们离别乌鲁木齐返校的日子。昨夜,乌市下了一场雨,把街道冲刷得干干净净,似乎在整装送别远方的客人,一些校友知道我们的行程计划,近几天已经充满了离情别绪。校友周强以为我们20日动身,他赶到车站,没有见到我们,便赶到招待所,留下便条,写着:老师,忘不了你!几个字。我们还没有返回乌市,吴法义已从几百公里外托人送来了四个优种哈密瓜。这天中午,吴琴校友一家包饺子为我们送行,据说亲人上路是要吃饺子的。记得我们离开兰州的那天,王建华校友也给我们包饺子。从吴琴家回到招待所,已有何绍湘等候着,测绘队的几位校友不久也从郊区赶来。
    
下午五时多,地矿局黄保铭处长随小车来送行。因车坐不下,几位男同学就乘公共汽车去火车站。到站时,离开车时间不到半小时,我们匆匆进站。行李是大大的超重了,幸好有七位校友进站,不知他们怎么买的站台票。其中有张宝玉(和他的儿子)、崔兴宏、吴琴、何绍湘、朱华波、曾霞红和前一天扑空的周强。
    
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们已经接受了校友们串串问候和祝愿,一些校友又从车窗给我们递进一包包新疆特产,并一一交代我们:请交给测绘科老师这包请交给冯宪法老师请给眭华兴老师请给范国雄老师”……
    
列车终于启动了,我们把脑袋探出窗外,凝神注视着不断招手的校友,那依依惜别的情景,就象他们离开母校一样,直到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时,仍见一双高高举起的双手——那是崔兴宏的双手。
   
这时,我们才从惜别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开始整理行李和一包包礼物。说实在的,竟一时分不清那是谁送谁的礼物了,只好慢慢地回忆着。我想,那是一份份远方的桃李敬献给所有老师的心意啊!随着列车东去,一幕幕新疆万里行的感人片断又涌上心头……

⑸饱览天池秀色
    
我们9日从托克逊返乌市,这一天竟在招待所接待了八位校友的来访。经过商议,决定由西北石油局的曹建次日陪同我们游天池。次日一大早醒来,遥望窗外,天空碧蓝如洗。我们乘上地质11队的小车向天池进发,经过3个多小时(其中半个多小时经过十分险要的盘山公路),我们便登上风光秀丽的天池。司机仍是领我们去吐鲁番的宁花,一位好客而爽快的女同志,曹建校友周到地为我们准备了罐头、刀叉。我们沐浴在阳光下,野餐、骑马、在蒙古包前拍照。雪山流下的水冰凉,清而碧绿。天池海拔1900多米,是镶嵌在天山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传说是王母娘娘开蟠桃会之地。游人如鲫,坐游船都要排长队。到乌鲁木齐的人大都要到此一游,这一天,我们尽兴而归。
    
当我们乘着舒适的卧铺踏上归途时,不能不万分感谢曹建校友,他不但在百忙之中陪我们游天池,还和他爱人小徐几经奔走为我们买到了返校的卧铺票。我愿借此机会向他们表示衷心的谢意。

⑹昌吉之行
    811日,我们在黄保銘处长的陪同下,去探访昌吉物探大队的校友。这里是另一个校友云集的地方。
   
昌吉离乌市约三十公里,一级公路直通。我们刚到办公楼前,校友谢应贵已迎上前来。他早几天已盼望我们并到局里打听我们的行踪。我们被引到一间豪华的会议室里,立时,主人送上一瓣瓣鲜红的西瓜,一望,校友们济济一堂。在这里,我高兴地见到了阔别27年的校友陈继兰、唐相嘉等,又见到了两年前才毕业的制图职工中专班的五位校友即陈广兰、刘彦池、张瑜、宋小燕、张新江。队上特别允许他们放下手中的工作,在会议室里和母校的老师叙谈。同时,我们还见到几位5861届的老校友。物探大队的马队长、劳人科的孟科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象在测绘队一样,我们合影留念。马队长说,他们迫切需要测量人员,现在五十开外的还在搞外业,今年从我校分回昌吉的测量培训班学员,刚下火车就被接送到野外去了。
   
中饭后,我们挨家挨户地探访校友。住在平房的,几乎家家都有个葡萄覆顶的园子。新疆人好客,校友更重情。陈继兰在我这个当年的班主任心中仍是个小姑娘,但却在早几年退休了。他爱人也是校友,仍战斗在野外。记得我校女子4100米接力就是她和其他三位女同学(其中有现在在校的张国维、赵金秀老师)创造的,据说现在仍没有被打破。如今,她人已发福,孩子已是他们在校时的年龄了,他们在边疆生活十分美满。她是南京人,孩子们都不愿回南京。我们探访她家时,她从高大的三门冰箱里取出各种食品招待我们。以后,我们每到一家,好客的主人都变着花样款待我们。
   
校友们回忆在校时的情景,有些是很有趣的。谢应贵回忆说,他个子矮小,打篮球时常常从后面来抢我的球;他记得一位物理老师上课时常常用嘴吹手表(可能有粉笔灰);他批评过一位老师喜欢拖着鞋在校园里走路;他记得我在礼堂指挥一、二百人的大合唱;他们能抱出一串尊敬的老师的名字——可见,老师的一言一行是怎样铭刻在同学的心中啊!
   
昌吉之行,给我们留下了难忘而美好的回忆,和校友们在一起,其乐无比。

我们没有给母校丢脸
   
几天来,我们又看望了一些校友,其中有地质六队的黄晓薇。这位文娱班委两年前在校时组织制图职工班同学演唱《长江之歌》,在地校之声中取得第二名(当时,我作为教唱和导演),谈起这些,当年校园冬天那热闹的情景如在眼前。如今,她已有了美满的家庭和一个十分可爱的孩子。我们仿佛看到时光的流逝和幼苗的成长。今天的学生,就是明天国家的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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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那天,吴琴领我们逛市区,走过人民广场时,无意中看到新疆测绘局的牌子。我想,这儿一定有我们的校友,便断然走上楼去,没想到,闯进第一个房间,被问的正是校友——56年毕业的航测03班的宋习之,他随即招呼了当时在机关里的另外两位:张振合(不久前,他返校参加航测0506班毕业30周年的纪念活动)和吴德宾(57届大地10班)。我们在一幅新疆大挂图前留影,他们送给我们每人一张新近编印的乌市交通图。他们担负着主任工程师等重要工作。当送我们出了大楼时,他们三人异口同声说:告诉母校老师,我们没有给母校丢脸!

㈧伊犁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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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日上午,局里派了北京213”小车,黄保铭处长和我们一起向700公里外的伊宁进发。700公里,等于南京到上海的往返还远,但只行车10小时。开车的是一位说话幽默、身体高大壮实的维族小伙子伊敏江,他的爱人也同车前往。他们能说流利的汉语,音调活象电影上的外国人讲中国话。
   
公路开始沿着正在修筑的北疆通往苏联的铁路走——这将是欧亚大陆桥连接太平洋、大西洋的陆上通道的一部分。我们在离乌市400公里处看到了正在施工的队伍,要铺到国境线还差数百公里。车子在不知不觉中不断爬坡,经过茫茫戈壁,从天山的一个豁口中栽进天山的怀抱。不久,眼前便出现了海拔2000多米的秀丽的赛里木湖。与天池相比,这儿海拔更高,湖面更大,水平如镜,因为远离乌鲁木齐,显得更辽阔、宁静清幽。这是节日里牧民们赛马、游戏的地方,也是正在建设的旅游胜地。环绕碧绿的湖水行车半个多小时以后,车子随着S形的公路急转而下,周围层峦叠嶂、松林苍翠,一派南国风光,景色之秀美,令人心醉。这便是举世闻名的果子沟。这里果子熟了、掉了、烂了,一年复一年,我禁不住又一次请司机停车拍照。两旁美景目不暇接:飞瀑、流泉、怪石、奇峰,仿佛置身于黄山之中,又比黄山更奇丽,白雪皑皑的雪山衬托着苍翠的大片松林,间或有成群的牧马、蒙古包和黄黄的果树,别是一番风味。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下坡后,眼前豁然开朗,我们从峡谷冲出天山,便见一马平川的赛江南。那大片大片成行成列的象征着中国西北农民性格的参天白杨,把我们引进梦境般的世界,和天山西面茫茫戈壁形成鲜明对照。行车700公里,到达伊宁市时还远远没有天黑。
   
伊宁市是新疆第二大城,伊犁地区首府,维族人多。空余时,我们步行到伊犁河边,绵绵细雨中站在伊宁大桥欣赏两岸风光;我们游览了中苏边境口岸——被称为新疆的深圳的霍尔果斯,那里成群的苏联居民带着大包小包等待返程的汽车;我们在边城了望塔上极目遥望异国土地。每当夜幕降临,伊宁市区更热闹。维族音乐歌曲响彻夜空,在离开伊宁市一两天后,那冬不拉悠扬的乐声仍在耳边回响。
   
说到招生,我要告诉同学们: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多少家长为了孩子上学而发愁,录取新生的雪岭宾馆门口,每天坐满了考生的家长,他们是来搞关系的。在昌吉物探队今年没有人报中专,因为以往几年个个落榜。在地质11队,据说有300多地质职工子弟成了待业。不少地方都是6171,能被录取的当是佼佼者了。因此能在我们的校园里占上一席之地的同学,应该万分珍惜这好机会啊!多少校友都以激动的心情追忆那在校时的美好时光。
   
伊宁招生19日基本结束,我们要返乌市了,在离伊宁前司机伊敏江带我们到他的朋友承包的果园里开蟠桃会,那随手摘下的蜜糖样甜的蟠桃任你吃个够,那鲜美是我从未尝过的。后又到热情好客的维族同胞家作客,那富丽堂皇的室内摆设、墙上挂的壁毯、冬不拉、桌上的糕点、奶茶------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为我们的旅行增添了许多情趣。

㈨三进苇湖梁
   
测绘队有我熟悉的近30年没有见过面的校友,第一次久别重逢就激起了感情的波涛,相约着一定要多聚会几次,真是盛情难却。去伊宁前的一天,我们二进苇湖梁,对崔兴宏来了个突然袭击,张文峰、吴元奎、朱华波等校友在一起热闹非凡。特别令人感动的是当崔兴宏得知劳永乐老师的爱人月前逝世的消息时,他再三再四地嘱咐我,回校后一定要转达他的问候,务请劳老师节哀,保重身体。直到返程的列车徐徐启动时,他又一次嘱我别忘了问候。回校后不久,我收到他要我转给劳老师的信,信中写道:弹指一挥间,整整二十八年了,您还记得我这个学生吗?记得吗?我常到你宿舍打开收音机听音乐,学习普通话,或是叮叮咚咚敲几下木琴。记得吗?我们一起到大华电影院去听音乐,欣赏梁祝小提琴协奏曲,去看电影粤剧《关汉卿》,你还给我当翻译,---我们一起练唱《祖国颂》、《八月桂花遍地开》以及您的杰作《勘探队员组歌》,我们一起去凤凰山运矿石,一起军训跑步、紧急集合---我从苏北农村来,带着一身土气,可您总象父兄一样关怀我、安慰我、照顾我、鼓励我,没有斥责、没有白眼、没有冷遇,有的是一双热情期待的眼睛---可惜的是夫人徐灿不幸离你而去---我惋惜,我悲哀,我一再拜托陈老师带信请你节哀,能有机会争取到新疆来------”
   
说实在的,每当听到看到这些,我便会热泪盈眶。作为一名人民教师,从学生的问候中得到了多大的安慰!各位老师,你能想象若干年后,您的学生会对你作怎样的回忆和评价吗?
   
三进苇湖梁,便轮到吴元奎家了,那是820日我从伊犁返乌市的第二天。我返回前,他已到市区打听过几次我们的消息了,联络员又是朱华波,是他骑车来约我们的。这自然又是一次欢聚。那天饭后,狂风大作,张文峰竟联系了队上的大卡车送我们返市区,(因是星期天不易找车子),真是大材小用!我们终于别了苇湖梁!我衷心祝愿那里的70多位校友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我要草草结束这篇《新疆万里行》了,因为篇幅已够长了。由于水平所限,时间紧迫,我远远不能用语言来表达此行的一切,因为要记叙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人间自有真情在,师生之情、爱母亲、爱母校之情、爱党爱国之情------这是我和校友们永远谈论不完的主题啊!但愿今年校庆40周年之时,会有更多的校友聚会金陵!
                                                          
(全文完)1989.10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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