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二哥一起旅游的日子

       陈贤芳

      （一）

我的二哥陈贤杰比我大15年。当我还是个一岁多的小孩时，二哥已经光荣入伍到东北。据母亲说，我出生之后，家庭生活很困难，父亲曾想过要将我送给他人抚养，全靠二哥力争，我才能留下，否则，我于1951年即与父母以及三位哥哥分开，日后的经历不知如何了。世事难料，也许我被送到富人家，生活会安逸，但离开亲生父母和兄长，毕竟是遗憾终生的事，所以在我懂事后，特别感激二哥。

二哥参军后，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记忆深刻。那是1961年，我已10岁，上小学三年级；此前二哥转业分配到江苏地质学校当教师，首次从南京回广州探亲。其时正是国家三年经济困难的时期，商店刚开始有“高级饼”卖，二哥带三哥贤庆和我上街，我望着那些“高级饼”直流口水，二哥看在眼里，不管多少钱，买了两块给我们解馋，我和三哥高兴极了！如果在广州的中山五路和越秀公园行走也算“旅游”，这就是我第一次和二哥一起旅游了。

此次一别，不久，二哥和二嫂结婚。二哥好多年没回广州，读小学和初中的我，不可能像现在的许多儿童少年一样，有外出旅游的机会。那时，南京离广州的“距离”，在我心目中是十分遥远的，没有直达火车（坐飞机不敢想），要经上海转车，单程三十多小时。想不到，1966年夏天，“文化大革命”爆发，使得我们有了见面的机会，而这机会，说来也惊险。1967年冬，因为二哥很久没来家信，母亲特别牵挂，经常暗自流泪，时年16岁的我，想为父母分忧，并不惧怕当时国内的混乱时势，一个人第一次坐火车去探望二哥。到了南京，辗转找到地质学校，我才知道，学校的两派正在进行着争斗，而二哥竟然是“某一派”的头头，学校门前的大墙上写着“打倒xxx！”的巨幅标语，充满了火药味，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以为二哥已经被揪了出来，正在被监禁或劳改！我通过“内线”，终于辗转找到二哥的时候，他正在不远的南京大学讲台上演讲，其形象颇像电影《青春之歌》中的学运领袖卢嘉川！……我的到来，也让他惊讶和担心！二嫂当时在杭州工作，与二哥分居两地，二哥只得将我安排在某军事学院的家属大院内的一位许老师家里，为了我的安全，没敢让我上街，只在某天，带我去了一趟中山陵——其时，中山陵对外也不开放, 由于二嫂的弟弟王栋大当时是军人，还是守卫孝陵卫的班长，当天，他挎着枪陪着我俩游了一圈；离开南京前我和二哥到照相馆拍了一张合影，回广州后我母亲看了照片，总算放心。

我从小就十分仰慕二哥，有了这次去南京与他见面并一起“游览中山陵”的经历，我和二哥的感情更深了。虽然我从小没有和二哥一起生活，但我的成长一直得到他的关心，只要二哥来信，我们全家都格外高兴，他还给我寄《新华字典》、《成语字典》等有益书籍，勉励我学习上进。

        （二）

1968年11月，我上山下乡到了海南岛农场；1977年1月，我又远嫁黑龙江北大荒农场，到了1994年才离开，前后共26年，无论在海南岛还是在北大荒，我一直与二哥保持书信联系。每两年一次的探亲，我都会经过南京探望二哥二嫂，尤其是母亲住在南京的岁月。1994年8月，我们全家调回上海，至今即将20年，在此期间，二哥二嫂先后退休，生活内容改变了，可以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了。

二哥和二嫂想做爱做的事很多，其中，特别喜爱旅游，这也许与他们几十年从事“地质”有关。他和二嫂是那么充满活力，热爱生活，热爱祖国的大好河山。生活中，这个年龄段喜欢旅游的人不少，但象二哥那样，旅游归来后有文章、有照片，并能制作影视放在家庭网站和QQ空间，自己乐在其中而又能让亲朋分享的人，就属于出类拔萃了。

与二哥相比较，我很惭愧。数十年来，我虽然走南闯北，但最不喜爱旅游，当年在海南岛下乡时，没去过三亚，不知天涯海角；在北大荒工作时，也不知利用各种机会领略东北各省市的山水名胜；回到上海生活多年，也没去过享有盛誉的“新天地”……于是，二哥只要有机会就开导、鼓励我，在他的带动策划下，我与他近年来居然去过不少地方，如昆山花桥千灯，上海崇明岛，江苏太仓、金坛，浙江浙西大峡谷，浙江杭州，黑龙江北大荒，宝岛台湾等等。

其中北大荒之行一些“小插曲”值得一提。此前，我和爱人裴海荣于1994年调回上海，由于还在工作，一直没有机会重返生活工作过的北大荒，在二哥的催促和陪同下，2012年9月，我们一起报名“知青专列”重返北大荒。（详情可参阅二哥的《游北大荒小记》一文）。专列有500—600多人，基本是50—60多岁的当年老知青，乘上这种已经过时的铁皮列车，在普卧车厢，环境杂吵，连日白天旅游晚上睡觉，统一吃盒饭，不能洗澡，还挨着要手工添煤的开水锅炉，有煤烟味——别说70多岁的二哥二嫂，就是我们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但二哥嫂的表现却令人佩服，每到一处，二哥都抓紧拍照、文字纪录、录像。那天参观虎头军事要塞，路程很长又黑暗又潮湿，上上下下，二哥嫂都坚持走完；我们回到农场与老职工见面，激动得什么都顾不上，二哥默默的为我们抢拍，留下珍贵的镜头，回来后做足了功课，花了不少功夫，所以才有精湛优美、配上贴切悦耳的照片文字、视频；至于他那篇《游北大荒小记》，虽说是“小记”，其实写得十分详尽，富有条理，情感丰富，可作为我们的珍贵档案！二哥的“情商’”智商”还很高，旅途中有朋友要安排请我们吃饭，裴海荣怕麻烦人家婉言拒绝，朋友就直接与我二哥“单线”联系，二哥把事情安排得很圆满，朋友夸他：不愧是一位善解人意的老师！

二哥的这部游记取名《乐山乐水享真情》，我同意三哥贤庆的看法：一个“乐”字和一个“情”字，突出了全书的特色。这部书，肯定值得我们兄妹以及二哥的同事和学生们珍藏，不是说它的文字有多么细腻优美，而是与之相关读者会发现，在那字里行间，同样记录下自己的某一段生命轨迹，该是多么感动和富有意义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