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故乡行
(本文发表于1993年3月31日《阳江报》头版)
春节前夕,我终于回到了阔别的故乡。离开故乡到异地求学、谋生已近半个世纪了。虽然一九七二年曾返乡一次,但是距今也有二十多年了。确有“少小离家老大回” 的感觉。
这次承蒙阳东商业局陈永威先生的盛情邀请,使我得以了却思乡之情。我刚从南京到达广州,他就从阳江开小车来接我。一路上,我饱览了改革开放后,南粤勃勃生机的城乡景象。随着江城的临近,心潮逐浪高,往事历历浮现眼前……
那是一九四五年冬,抗日战争刚刚胜利,九岁的我和母亲在三叔的带领下,由新洲往广州我的父亲处。出发那天,我早早就醒来了,怕的是母亲不带我走。父亲是早年离开故乡出外谋生的,我从记事起,还没有见过父亲的身影。路上又是乘船又是步行,夜宿旅店,足足经过了三天多时间才到达广州。对比之下,现在是天堑变通途了。小车飞速行驶,往年三日的路程,今日只需要几个小时走完。这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在故乡热情接待我的除了陈先生之外,还有三叔的儿孙们阿志和阿锦,还有外甥继明、表哥佰森、杰生等。陈先生特意在侨联大厦为我包了个房间。亲人们轮番宴请,使我这个远方的游子尝到了家乡的鲜蚝、沙虫、鱿鱼等美味佳肴,热情的女主人英梅殷勤备至,使我宾至如归。家乡人真热情而好客!
走在江城的街道上,不禁使我想起一九七二年返乡的情景:
那是十年动乱的年代,我们兄妹三人从四面八方返家乡探望当时在新洲的父母。我到达阳江城时,接不上去新洲的汽车,只好在车站附近旅店住下,然后按地址到“兴无街”找杰生表哥,表哥表嫂都在学校教书。至今还记得他们住在一所像大庙似的房子里。江城的老街道冷冷清清,行人穿着几乎是清一色的蓝黑服装。我顺着街道独自走到漠阳江桥头,伫立良久,望着漠阳江水缓缓流过,心意茫然。如今,我又走在江城的这条老街上,高楼矗立,但人事已非。摩托车塞满街头,乐声悠扬,购办年货的人们花花绿绿,摩肩接踵,一派喧腾、兴旺的景象。
我象当年一样,向漠阳江桥头缓缓走去,寻找当年的足迹。两旁那些旧楼房已荡然无存,商店里摆的现代化商品应有尽有。我来回两次走在桥上,望着冬日的河水缓缓流去,听着摩托车声和振耳的流行乐曲,久久陷入遐思:我的故乡已今非昔比,她已溶汇到全国改革开放的洪流中。
入夜,故乡的夜很美,节日的彩灯映照得街道亮如白昼,卡拉OK厅遍布,酒楼挂上客满的牌子,霓虹灯勾勒出现代都市的风采,喧腾到深夜,故乡人心里热啊!
我到阳江的第二天,两位学生分别从阳东和平冈来看我。能在家乡相聚,大家格外高兴。我和远在南京求学的家乡子弟结下了深厚的师生之情。其中项仲贞是去年分配回到故乡的,另一位关振斌,也将于今年毕业。他们都是三好学生,品学兼优,在我校所有广东籍学生中名列前茅,为我们家乡人民争了光。我们家乡子弟是好样的。
我离开故乡的那天,陈先生在茶楼为我饯行,亲自驾车送我到车站,杰生表哥来了,拿来家乡的蚝豉等特产;三叔的孙子阿锦也来送行……短短的三天,我沉浸在故乡人的亲情之中。今天又要远行了,心里真有别情依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