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亚洲第一爆”说到“烂尾楼”
陈贤庆
2009年8月13日上午10时26分，位于中山市城区学院路南侧的立雪道、共34层高104米的“山顶花园”被爆破拆除了！因这楼离我家不远，所以我到现场目睹了这一爆破情景。
时光倒退到1994年，即15年前，还记得，那年，中国的建设，包括工业区、开发区、住宅区的建设，是多么的红火！为什么？改革开放在深入呀。那么，开发商或政府的钱从何而来？这也不难，银行里就有很多，只要某领导一张字条，就能贷到几百万、几千万、甚至一两个亿。准备何时返还？这个倒没有计划，说不定不用还的，反正是国家的钱嘛。
就在这一年，在中山市的城区，一座“山顶花园”破土动工，按预计，它有望以中山最高楼成为地标式建筑。在它封顶时，已是楼高104米、34层，傲视着这座伟人孙中山先生的故乡。然而，1997年，恰好遇上金融危机，国家银行这“自来水公司”关闸了，经济阴霾让“山顶花园”与全国各地无数的半拉子楼房以及工业园区、开发区等陷入“烂尾”命运。“烂尾”及“烂尾楼”这样的词，恐怕只有聪明的、富有创意的港人或粤人才能想得到，真的很形象很生动！无论什么动物或事物，最理想的就是好头好尾。而有好头而烂了尾，是多么扫兴及尴尬的事！
此后的12年，“山顶花园”几经更名为“阳明山庄”、“中山名居”，期待复活，可是它没挣扎起来。2007年6月，原来的开发商中山市友力地产置业有限公司，将其整体转让给中山市长江兆业房地产有限公司。为什么要花大成本接手此“烂尾楼”？长江兆业董事长朱沛权的回答轻描淡写，他说自己一直在外地做房地产，后来中山的领导找到他，希望他能剔除这个城市“伤疤”，于是他就接手了。敢于在12年后在又一次经济危机的今天接手这“烂尾楼”，可见长江兆业这公司的实力不同凡响啊！
那么，如何使这“烂尾楼”重生？业内人士说，当初长江兆业拿下这个项目时，并不想爆破而想盘活。但是，经检查，该楼消防滞后，管道腐烂，楼层低矮，不符合现代顾客的居住要求，惟有爆破拆除，别无他法。于是，在2009年8月这个炎热的中旬，除了英超即将开锣、国内股市爆跌、台湾水灾等消息外，中山市的“亚洲第一爆”也算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
为何称“亚洲第一爆”？原来，此“山顶花园”，是亚洲通过爆破拆除的最高楼，故获此殊荣。“这项爆破非常成功。亚洲最高烂尾楼爆破成功，说明我国爆破技术达到了很高水平。”爆破当天11时许，在已经顺利倒下的山顶花园废墟前，我国工程爆破界权威、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工程爆破协会理事长汪旭光接受记者采访时这样评价。
“山顶花园”倒下成了废墟，相信不久即灰飞烟灭。那么此地将变成什么样子？长江兆业董事长朱沛权满怀信心地向记者表示，预计18个月后，山顶花园倒下的地方，将有3大幢6小幢、每幢32层、高98米的高档住宅升起，这个住宅小区命名为“星际豪庭”，共约1000户。至于山顶花园18个月后的涅槃重生，会不会受到欢迎，我想，只要不忌讳靠近医院，该位置的确是个优越地段。背靠电子科技大学，依傍假日广场商圈，不远处还有即将由完美公司投资20亿元建设两栋32层的高档商住楼组成的“金鹰广场”。由于它距离我的住处不远，我亦希望“星际豪庭”以及“金鹰广场”早日建成，让我也能享受其带来的繁华与方便。
我写本文的目的，并非主要介绍分析“亚洲第一爆”，是想由此引出“烂尾楼”这一内容。只不过，一不留神，前面说得太多了，要打住。
本月7日，我到广州参加一位梁先生的约会。梁先生叫阿斌；其兄阿生与我同班。梁氏兄弟为印尼归侨，1961年9月，我与阿生同时入广东华侨中学读初中；1964年，阿斌亦入读同一学校。1968年11月，我与梁氏兄弟还有阿生之妹阿洁一起到雷州半岛农场。1977年2月，梁氏兄弟被批准到香港。我送他们到湛江上车回广州再赴港。
广州作为一座大城市，不可能没有消防队。然而，在我的记忆中，四十年前的消防设备也是很简陋的。在北京路转向文明路不远，就有一所房子，大门漆成红色，这便是市中心主要的消防队。在房子内，停着几辆消防车，有一座较高的了望塔，当年，大概就主要靠着消防员用望远镜，注意着广州城中有无不正常的烟雾升腾，以决定出车与否。
读者看到这里，肯定会怀疑我神经错乱了，为何忽然写到消防队去？原来，也不算太离题的。因为，梁氏兄弟在广州有房产，此房产就在文明路消防队对面。当年，我与梁氏兄弟是好友，不时到他家玩，所以对对面的消防队也颇感兴趣。
物换星移几度秋。1977年2月，梁氏兄弟去了香港。后阿生辗转去了美国纽约；母亲和妹妹也到了美国。阿斌则去了澳大利亚墨尔本。两兄弟均已成家生子。这样，广州的房子就没有人住，委托亲戚照看。
大概也是1994年，梁氏兄弟所居之一带房子，被某房地产公司收购，要建一所什么大厦，按照合同，梁氏兄弟可以原址回迁，获得两套住房和两间商铺的补偿。这应该是不错的事！到了1997年，此大厦封顶。然而，它的命运和中山的“山顶花园”类似，遭遇金融风暴，发展商破产逃走，大厦成了“烂尾楼”！和“山顶花园”不同的是，“山顶花园”并没有涉及到原住户，然而，广州此大厦，则涉及到许多的拆迁户，包括旅居海外的梁氏兄弟！此后，梁氏兄弟回国两三次，专门为房屋一事咨询律师，走访有关部门，但是，事情并无转机，那“烂尾”大厦依然屹立在广州的闹市区，送走冬天，又迎来春天。两年前，梁氏兄弟还获悉，属于他们的商铺，居然被某人简单装修后，出租给人经商，获取租金。而敢于做这事者，竟是某官员的老婆。他们还获悉，某官员，在大厦建设之时，就已在图纸上圈了十几套房产为己有，或准备作转手买卖。官商勾结，也难怪那大厦“烂尾”了12年之久。包括建设的3年，也就是说，原居民离开住地已15年之久，而回迁却遥遥无期！15年啊，多少老人已等不到回迁之日，早已含憾西去；当年的孩子，早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而结婚的新房却可望而不可即！我有时到广州，经过文明路，总要抬头看看那幢标志着“不文明”的“烂尾楼”，发出几声无奈的叹息。我想，如果梁氏兄弟在这里有个住处，我们也可以于旧地重聚，边喝茶边回忆少年时代的乐趣事顽皮事啊！
阿斌这次回广州，原来是应有关部门的召集。明年，广州不是要举办亚运吗？大概市政府也觉得，闹市区中那幢“烂尾楼”太影响广州的形象了，于是，不知用什么办法，答应原住户在明年9月之前可以“补好尾巴”，让大家入住。此次阿斌回来，就是重新确定产权。按照当初与发展商签定的合同，拖延一天交楼，就赔偿多少，12年算下来，梁氏兄弟应该得到200多万赔偿金。但是，现在，这一承诺已成废纸，明年9月能真的回迁入住，已经要高喊“感谢政府感谢党”了！
新中国建国60年，改革开放30年，中国的老百姓得到了许多的好处，这是不庸质疑的事实。但是，一般的老百姓，依然是弱势群体，遇到诸如楼房“烂尾”、十五年也无法回迁这样的苦处，如果政府不闻不问，就很不应该了！幸而有“亚运”，救了文明路的“烂尾楼”，也使十五年间漂泊异地的原住户得到回迁，使旅居海外的梁氏兄弟寻回在祖国之根。不过，这一切，还要以事实为依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