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十年的姐妹情
陈贤芳
前言
已是六十岁的人了,从来没算过命,但记忆中有一次的经历似乎与“算命”有点关联:那是1976年6月,当时我还在海南岛东红农场场部生产科担任统计员,有一天我搭乘农场的运输车去琼海县加积镇办事,同车的场机关老刘同志请求司机把他捎去当地一个生产队,(地处今天的博鳌附近),他说那里有一位八、九十岁的“赤脚医生”很会看病,就着老刘,我们只好随行。到了那里,果然名不虚传,一座小山丘,排队看病的老百姓从山下排到山上,我出于好奇,跟着老刘也排在其中,快轮到我了,仔细一看这老中医,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前,双眼紧闭,每一个来看病的人都不用说话,由他按着手腕的脉搏,一口海南话娓娓道来,我也不例外,他先大体评价了我的整个身体概况,有针对性的开了一张中草药的方子,接着讲到我的个性、脾气、性格,话语不多却很准确,其中尤其令人惊讶之处,他说:去年底你有一件丧事(注:我的父亲1975年11月病逝),三个月后有一件喜事(注:我与裴海荣1976年3月结婚);你是一个家庭观念比较淡薄的人,将来要远走高飞的(注:我1977年1月离开海南岛调到北大荒);你是一个重朋友情谊的人,会有很多朋友,其中会有几位与你携手到老……
这位老大爷“赤脚医生”真神啊!我一句话没说,他怎那么准?!接下来,我这篇文章要讲述的,就是那么多朋友当中,与我携手到老、近五十年情同姐妹的朋友——黎秦云。
黎秦云(以下简称“黎”)是我的初中同学,1964年9月一同走进广州市小北路“广州市第十七中学”,她是我们班唯一的华侨,父亲原本在印尼是经商的,六十年代初,亚非会议期间为了想见到周总理,当过一段时间摄影记者,后来因生意上与有势力的当地人产生瓜葛,不幸身亡,母亲历尽艰辛,把四个子女带回国内,他们的名字“夏云、鲁云、晋云、秦云”很有中国元素,可见父母的祖国情怀,秦云是排行最小的。在班上,13岁的我俩很快成了好朋友、好姐妹,我俩都属兔子,论年龄我比她大半年,但她比我文静沉稳,黎是俄语课代表,我是语文课代表,除了学习上的互相帮助,由于她家在市中心教育路,我还经常上她家去玩,甚至过夜,这个举动在那个年代一般不多见。1966年6月,文化大革命使我们停课闹革命,我与黎同一派别,一起去过北京。1968年11月,我俩以及同班的潘玉英、章宝虹、王小英“五朵金花”首批奔赴海南岛东红农场,一同分在丰收队,(开始是兵团一师六团十一连)。1972年11月,落实党的侨务政策,黎和她的哥哥黎晋云(同在丰收队)一起获批准去香港定居,从1972年11月——至今,黎的一家子生活在香港已经快四十年了。
一
她在我的生活中无比重要
回首近五十年的姐妹情缘,在我的心目中,她的作用太重要了!首先,她“干预”了我的婚姻大事。1968年11月,我们到海南岛兵团当了割胶工人,每天三、四点钟起床,点亮胶灯走进胶林割橡胶,生活是艰苦的。过了几年,当时的政治宣传号召我们“扎根海南岛”,甚至“埋在橡胶园”,那时的我们思想比较单纯,所谓“扎根”就是在海南岛成家立业,这时,遇到有男知青想与我交朋友,我便陷入迷茫,不知如何处理?记得黎是第一个正式找我明确表态的,而且态度很“严肃”:“这些年来,你和小裴之间的书信往来我们几乎都有看,虽然他没有写过一两句甜言蜜语,但字里行间渗出来的点滴感情,你怎么就感觉不到?如果你选择他人,不怕将来后悔吗?很清楚,裴海荣对你最好,你选择他比较合合适……”对于小裴,黎也是了解的,1968年7月,得知小裴8月会首批去黒龙江,我和黎乘坐火车去上海送别,途经江西发大水,火车折返回广州,等大水退后,黎因发高烧没能再去,我随同小裴的同学沈国治去的。我们各自上山下乡后,虽然我与小裴保持着通信,但他去了北大荒,我来了海南岛,我们之间相隔千万里,如果将来成家,我到北大荒能适应吗?或者他愿意来海南岛吗?这些都是实际问题,以致我们一直没有明确正式的恋爱关系。因此,不管怎样,当年黎的一通“训话”,把我推到必须抉择的岔口,促使我清醒的思考自己的未来……最终,我选择了裴海荣为终身伴侣,1976年结婚,1977年调到北大荒。可以这么说,一个人的一生只有关键的几步,黎的“干预”直接影响了我的命运。可见,黎当年已是“放眼全中国、预知数十年”。
我的儿子裴小川的童年时代、少年时代是在北大荒度过的,他一直受到远在香港的“黎阿姨”的呵护和关爱,北大荒的生活水平、工资比较低,每逢过年或回广州探亲,黎一直资助我们,尤其帮助小川购买北大荒缺少的学习用品、玩具,八十年代初黎送的一套“变型金刚”至今我们仍保留完好。2006年10月7日是小川、联云结婚的大喜日子,黎是证婚人,她特地从香港赶过来,郑重送给他们一对白金戒指表示祝贺。并在婚宴上作了深情的发言: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
此刻我能站在这台上说话,说明裴家们对我的认可,我确实是看着裴小川长大的,说起来在座的许多人也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尤其是北大荒回来的朋友们。
小川大概两年前才正式告诉我这个阿姨,说他有女朋友了,我问他女孩叫什么名呀?他说“陈联云”,我听了就对小川妈妈说:这个儿媳妇你认定了!你看看,她的名字里有你和我(小川妈妈姓陈,我的名有云),我们能有几十年的姐妹情,是上天的安排,如今上天也赐予这对年轻人这段姻缘。我很荣幸能够在这里代表在座的亲友宣布——裴小川、陈联云,从今天起,你们接受上天的恩赐,正式结为夫妻!
我衷心地祝福你们永远相爱、相敬、相扶持!同甘共苦,白头到老!
我从来不重视过生日,但我的五十岁、六十岁生日,都是黎到上海来“策划组织”的。五十岁生日那一年,我已在今天的“上海质量教育培训中心”工作,担任班主任,黎与原东红农场北京知青孟大志、王亚平夫妇在东方明珠旋转餐厅精心安排生日宴,我和裴下班赶过去,这是我迄今为止仅有的一次登上东方明珠,其情其景令人难以忘怀;六十岁生日,黎在上海个人出三千元在南京路“顺风大酒店”订了三桌,(另800元酒水由我儿子分担),这一次,黎和我二哥嫂“背着”我把裴家人几乎全部请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这份姐妹情缘也深深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二
她心地善良、助人为乐、热爱生活
几十年的工作经历,我和裴海荣结识的朋友无数,但我敢说,黎是心地最善良的一位女性,她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慈善举动,可惜我未能一一记录,这里仅举几例:
黎和哥哥在海南岛东红农场丰收队度过四年知青的生活,尽管时间不长,但她对老工人满怀深情,尤其生活困难的几户人家她更是挂在心上。由她策划,我与她1998年2月、1999年2月、2008年11月三次回过海南岛东红农场丰收队,每次她都拿出最多的钱,买最多的礼品。其中2008年11月,为纪念上山下乡四十周年,这次回去有广州、北京、江门、海口等地的知青,事先说好每人捐三百元,但黎捐了二千元,我也向她“看齐”,过后,我知道她还另外给几户老伴去世的老工人塞钱,黎一个人至少捐出了三千多元,回想1998年2月那次回连队,我俩说好每人送二千元,结果她也是这样另外再有资助,并且一点没有张扬。
翻开记载,2001年8月31日,她和丈夫阿昌共同给我来电话,说从中央电视台的节目中看到安徽的一位小姑娘(陈丽娟)因为父母双亡,生活困难,小姑娘的遭遇使他们很感触,当即叫我先垫支汇给小姑娘一千元,我照办了,十年前的一千元可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钱款!安徽小姑娘陈丽娟的叔叔收到钱款后,来电话表示深深的感谢!
还有,从我们1994年8月调回上海后,黎就在上海工商银行存了一笔钱放在我这里,她嘱咐我无论什么人遇到急需,都可以支取帮助人家。2010年5月,裴海荣的大哥装修房子急需现金,碰巧让黎知道了,她当即叫我取出三万解决大哥家的急用。
写到这里,也许有人以为黎是“大款”?错了!在香港四十年,前二十多年她一直在亲戚的餐馆打工,最近十几年,她一直没有固定的收入。说起来令人心酸,黎的爱人阿昌此前也没有稳定的工作,九十年代初,由于身体不好,肾衰竭,夫妻之情,黎还动大手术捐了一个肾给他,使他比较健康地生活了十年。很不幸,阿昌于2005年8月终于病逝离去了,黎一个人还要赡养儿子、母亲,她与“大款”无缘啊!所以说,她是一个真正充满爱心、慈善、助人为乐的女性!
黎是个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的人。她的小学同学“阿傻”、“阿钟”也是我熟悉的。甚至,文革串联时黎被安排住在北京一个姓程的普通居民家里,四十多年来,她还一直保持与程家人的往来,当年的程淑敏小姑娘如今也已经退休了,但黎始终念念不忘她们,她们也记着我们,过年过节,淑敏也会给我拜年的。
此外,我们十七中的校友、“井友”,黎与他们当中的张大造、彭国喜、罗长江、吴梦梨、黄小菲等人长期都保持着联系,不少人去香港,她都会热情接待。
心地善良的人,往往是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的人。黎的个人爱好是旅游,她去过新疆、西藏、四川、云南、江浙……,唯独没有去过东北,她一直在等我们去黑龙江,由于我们还在发挥余热上班,她都“不高兴”了!回顾以往,她发起组织我们去过黄山、四川、北京看奥运会,还三次回海南。说实话,如果不是她的号召,我是不一定去的,我这个“老姐”还是尊重她这位“小妹”的。
十年前,黎的一封来信曾这样写道:
“我感谢上天安排的另一种关爱,这份关心这份爱,正是我所需求的,这些年来,每当我泄气,觉得心灰意冷的时候,我总会得到上天的恩赐,你——不正是上天赐予我的亲密伙伴、好姐姐吗?”
三
她与陈家、裴家的交往
几十年来,黎与我们陈家、上海裴家的交往值得回顾。我三位哥哥称她为黎妹,也叫她的绰号“黎头”,过去的年代,她请我的贤俊大哥写书法字幅,每次大哥都很高兴的;与贤杰二哥保持网上通信,2002年二哥嫂去香港旅游,她帮助找住宿,一住就是十几天,去年,黎以及吴梦梨、李文浩、许光森到南京旅游,与二哥嫂同游苏州、昆山花桥、世博会;她一直很关心我贤庆三哥的一对孖女(双胞胎),陪同我在三哥家住过两次,看三哥写的小说、回忆录会激动的落泪,去年三哥也参加了黎组织的“四川游”,加深了相互的了解,增进了友谊。
黎与裴家人都认识。早在八十年代初,黎与老六裴志华就有交往,每次黎来沪,志华都会盛情款待,2006年春节,天气特别寒冷,担心黎不习惯,志华在希尔顿定了客房接待,去年来沪那次又请到自己的别墅过夜,大家见面交谈甚欢,完全是老朋友了。更有趣,老五裴乃五会做木工活儿,他当年的结婚家具之一——床架子,就是看了黎的一张照片(家里实景)产生共鸣,自己便打造了一套,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感到很实用。裴建荣姐姐近年来与黎在网上联络比较多,2006年8月-2007年底,她的女儿王菲到香港大学读书深造,刚去的时候没解决住宿,就住在黎的家里,黎让她睡在自己的房间,像母亲一样关照她,黎生活俭朴,她睡的床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式的床,但有三层床垫,王菲来后,拉出一张床垫,铺上床单,她俩成人字形睡,白天就把床垫竖起来“靠边站”,就这样,直到后来落实了租房才搬出。期间,黎深知读书辛苦,经常煲“广东汤”叫王菲上家里吃饭,后来建荣姐姐、王德利姐夫也去香港探视,同样受到黎的热情接待,令他们十分感动。2010年1月,王菲、郑继国举办婚宴,黎和儿子李德贤又抽空专程到上海出席,胜似亲人。
后记
从1964年9月与黎认识,到如今,已经47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我们还是13岁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60岁的老太太了。幸而,我们的心态还不老,脑海中,不时还会浮现出在广州十七中读书、在文革中串联、在海南岛割胶、在北京观看奥运、在四川旅游的情景……
我们的友谊维持了近半个世纪,它肯定还将维持下去,伴陪着我们渐渐老去……
2011年5月
(贤芳注:2918年8、9月间,原海南东红农场的知青要出版一部回忆录,以纪念知青上山下乡50周年。编辑曾应枫来信息要我提供一篇稿子。我近年来疏于写作,没有新的文章,只有将上述旧稿作了改写,着重突出秦云在海南农场时的活动。距上面文章的写作时间又过去七年了,感慨良多!)
五十五年的姐妹情
陈贤芳
(一)
已是六十七岁的人了,从来没算过命,但记忆中有一次的经历似乎与“算命”有点关联:那是1976年6月,当时我在海南岛东红农场场部生产科担任统计员,有一天我搭乘农场的运输车去琼海县加积镇办事,同车的场机关老刘同志请求司机把他捎去当地一个生产队,(地处今天的博鳌附近),他说那里有一位八、九十岁的“赤脚医生”很会看病,就着老刘,我们只好随行。到了那里,果然名不虚传,一座小山丘,排队看病的老百姓从山下排到山上,我出于好奇,跟着老刘也排在其中,快轮到我了,仔细一看这老中医,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前,双眼紧闭,每一个来看病的人都不用说话,由他按着手腕的脉搏,一口海南话娓娓道来,我也不例外,他先大体评价了我的整个身体概况,有针对性的开了一张中草药的方子,接着讲到我的个性、脾气、性格,话语不多却很准确,其中尤其令人惊讶之处,他说:你是一个家庭观念比较淡薄的人,将来要远走高飞的(注:我1977年1月离开海南岛东红农场调到北大荒农场);你是一个重朋友情谊的人,会有很多朋友,其中会有几位与你携手到老……
这位老大爷“赤脚医生”真神啊!我一句话没说,他怎那么准?!是啊,我的确有许多朋友,要说到能与我携手到老的,我立即想到我的同学、东红场友黎秦云,她肯定可以做到。
(二)
黎秦云是我的初中同学,1964年9月我们分别考入广州市小北路“广州市第十七中学”,她是我们班唯一的华侨,父亲原本在印尼是经商的,1958年,因生意上与有势力的当地人产生瓜葛,不幸身亡,母亲历尽艰辛,把四个子女带回国内,他们的名字“夏云、鲁云、晋云、秦云”很有中国元素,可见父母的祖国情怀,秦云是排行最小的。在班上,13岁的我俩很快成了好朋友、好姐妹,我俩都属兔子,我比她大半年,但她比我文静沉稳,秦云是俄语课代表,我是语文课代表,除了学习上的互相帮助,由于她家在市中心教育路,我还经常上她家去玩,甚至过夜,这个举动在那个年代一般不多见。
1968年11月,我俩以及同班的潘玉英、章宝虹、王小英“五朵金花”首批奔赴海南岛东红农场,一同分在丰收队(开始是兵团一师六团十一连)。1972年11月,落实国家的侨务政策,秦云和她的哥哥黎晋云(同在丰收队)一起获批准去香港定居,至今,黎的一家子在香港生活已经四十六年了。
(三)
秦云虽然在丰收队只工作了四年,但深得大家一致的好评。她很快当上了文书,同时也是割胶工人。连队建了茅草泥土简易房后,她与我、潘玉英同住一间,她是个急性子,动手能力比我强多了,半夜连队钟声一响,她总是最先起床,接着叫醒我们,然后快快去食堂打饭、奔赴胶林割胶......那时文书工作很繁琐——每天要统计全连每人的出勤、每天司务长要来报账,每天仓库工具要搬进搬出,她经常一大串钥匙不离身。每天晚上点着小油灯,她首先要完成登记每人出勤、计算司务长上报的收入支出等文书工作,除此,她还要写家书——尽管她家是归侨,但四个兄弟姐妹只有姐姐留在广州,两个哥哥和她都上山下乡,他们的母亲也下放到粤北山区的五七干校,面对家庭的巨变和明显的城乡差别,秦云懂得“家书抵万金”,再忙她也经常去信安慰母亲,及时报告平安和工作生活情况,让家人放心,我几乎都陪伴她做完事情后再熄灯睡觉。那时连队有开荒、大会战,在司务长的带领下,秦云也挑着沉重的饭菜送往工地,我们丰收队有一条河,河当中有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砌的路,秦云挑着担踩着石头过河,我很担心她的安全,每次都一遍遍叮嘱她要当心,她总是安慰我“放心吧”。有一次刮台风,我们被派去帮老百姓抢收水稻,回来太累了,记得我进门后倒头就睡,什么都不顾了,但秦云却坚持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后,又为我们去食堂打饭。台风过后,醒来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得知秦云是顶风冒雨去打的,我不知说什么好!我年龄比她大,可处处她像姐姐。日复一日,一起工作生活了近四年,我们的姐妹友情在同甘苦共患难中渐渐加强。
(四)
在这四年中,她的作用太重要了!怎么说呢
?她“干预”了我的婚姻大事。
自从到了东红农场丰收队,当上了割胶工人,生活是艰苦的。当时有个口号“扎根海南岛”,那时的我们思想比较单纯,所谓“扎根”就是在海南岛成家立业,这时,遇到有男知青想与我交朋友,我便陷入迷茫,不知如何处理?记得秦云是第一个正式找我明确表态的,而且态度很“严肃”:“这些年来,你和小裴之间的书信往来我们几乎都有看,虽然他没有写过一两句甜言蜜语,但字里行间表达的点滴感情,你怎么就感觉不到?如果你选择他人,不怕将来后悔吗?很清楚,裴海荣对你最好,你选择他比较最合适……”对于小裴,黎也是了解的,1968年7月,得知小裴8月会首批去黒龙江兵团,我和黎还乘坐火车去上海送别,小裴去了北大荒,我来到了海南岛,我们之间相隔千万里,如果将来成家,我到北大荒能适应吗?或者他愿意来海南岛吗?这些都是实际问题,以致我们一直没有明确正式的恋爱关系。因此,不管怎样,当年秦云的一通“训话”,把我推到必须抉择的岔口,促使我清醒的思考自己的未来……最终,我选择了裴海荣为终身伴侣,1976年结婚,1977年调到北大荒。可以这么说,一个人的一生只有关键的几步,秦云的“干预”直接影响了我的命运。可见,她当年已是“放眼全中国、预知数十年”。
(五)
秦云和哥哥在海南岛东红农场丰收队度过四年知青的生活,尽管时间不长,但是秦云对曾经挥洒汗水、付出青春年华的农场、连队,总是那么的惦记和留恋,特别是对教她学会割胶等劳动技能,如何做人做事的老工人,更是视为“爹娘”,不忘感恩。
时光荏苒,回首往事。 我与她1998年2月、1999年2月、2008年11月三次回过海南岛东红农场丰收队,每次她都拿出最多的钱,买最多的礼品。其中1998年2月那次回连队,我俩说好每人送二千元,结果她给困难的几位老工人另外再有资助。2008年11月,为纪念上山下乡四十周年,这次回去有广州、北京、江门、海口等地的知青,事先说好每人捐三百元,但秦云捐了二千元,我也向她“看齐”,过后,我知道她还另外给几户老伴去世的老工人塞钱,她一个人至少捐出了三千多元。回忆当时的情景,几乎每位老工人都紧握着我们的手,含泪表达感激之情,几位女老工人简直就是团抱着“秦云”,抚摸泪脸诉说衷情。
很多年以后,通过我们连队的海口知青韩校丰、许光森大哥,我才知道 :
2004年和2006年元旦春节前夕,秦云为了给连队老工人送去“慰问金”,以“三闺蜜”的名份(包括我),提前把钱转到韩大哥账户上,请韩大哥和许大哥回连队分发给每个老工人。韩、许两位大哥当时还没有退休,但深为她的知青情怀和感恩美德所感动,无论年底工作多繁忙,总是挤时间完成她交给的“任务”。值得一提的是2006年底,韩、许两位12月31日上午才有空赶到连队给每位老工人“送温暖”。尽管每家只有一小箱饼干和每人200元,但是对老工人来说,恰似农场工会般对职工的节日问候和物质关怀!老工人李多琼、陈秀莲几乎是含着泪,拉着两位大哥的手,说出大家对秦云和知青的评价和感激:“黎头”(老工人对黎的昵称)和你们知青这么多年来对连队和老工人不离不弃,牵挂惦念,真是难得啊!做好事,行善举,短时间可以,长时间难;关照少数人容易,关照多数人难;远水难救近火,知青堪比近邻。
这两年“送温暖”,秦云共计送出一万八千多元,受惠的老工人二十三户共七十八人次,平均每次两百元,只有几户单身家庭才有三百、四百和五百元之别。而这件关乎我“名份”的好人好事,黎一点没向我透露,就像没这件事发生,足以说明她的人品以及我们姐妹情深!
写到这里,也许有人以为秦云是“大款”?错了!在香港四十六年,前二十多年她一直在亲戚的餐馆打工,最近十几年,她一直没有固定的收入。说起来令人心酸,她的爱人阿昌此前也没有稳定的工作,九十年代初,由于身体不好,肾衰竭,夫妻之情,秦云还动大手术捐了一个肾给他,使他比较健康地生活了十年。很不幸,阿昌于2005年8月终于病逝离去了,秦云一个人还要赡养儿子、母亲,她与“大款”无缘啊!所以说,她是一个真正充满爱心、慈善、助人为乐的女性!
(六)
二十多年前,秦云给我的一封来信曾这样写道:
“我感谢上天安排的另一种关爱,这份关心这份爱,正是我所需求的,这些年来,每当我泄气,觉得心灰意冷的时候,我总会得到上天的恩赐,你——不正是上天赐予我的亲密伙伴、好姐姐吗?”
从1964年9月与黎认识,到如今,快55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我们还是13岁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67岁的老太太了。幸而,我们的心态还不老,脑海中,不时还会浮现出在广州十七中读书、在海南岛东红农场割胶以及抗台风、在北京观看奥运、在四川、云南旅游的情景……
我们的友情维持了半个世纪,它肯定还将维持下去,陪伴着我们渐渐老去……
2018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