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南燕北鹰”的后代聚香江
——回顾一段南北疆知青的爱情
旅港海南农垦知青 张穗强
笔友陈贤庆数月前给我发来电邮,称其妹陈贤芳的儿子裴小川从上海来港公干,希望能与我见面,请教一些商贸方面的问题。第二天,我即致电上海与陈贤芳落实她儿子来港的会面安排。(知青挚友的后代来港相聚,当然要热情接待,尽地主之谊。)
陈贤庆与我妹妹张穗芬都是广东湛江农垦勇士农场的1968届广州知青,兵团时称7师10团,与海南农垦各团场同属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系统。1971年我也由海南农垦回穗探亲,曾途经湛江农垦去该场探望妹妹,因而与他相识。陈贤庆酷爱文学,知青时代就擅长写小说和诗词,我曾向他拜师取经,久而结为笔友。今天,他已成为广东作家、诗词家、文史学者,出版了多部文学作品。去年他退休后,仍继续从事文学创作和编写书籍,并在当地的老干部大学教授古体诗词写作。
陈贤庆的妹妹陈贤芳,也是1968届的广州知青,她有着一段“南燕北鹰”的知青爱情经历。文革初期,她认识了上海高三级学生裴海荣,两人有了交往,结下情谊。1968年底的上山下乡大潮中,陈贤芳从广州来到海南岛琼海县的东红农场(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1师6团),裴海荣则从上海去到北大荒黑龙江省虎林县的854农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4师33团),虽然远隔千山万水,这对南北疆知青一直鸿雁相通,经过9年的相识相知,1976年3月初陈贤芳终与裴海荣结婚。婚后不久,当海南农垦知青已开始大回城之际, 在爱情驱动和扎根边疆之情怀下,陈贤芳毅然从海南的东红农场迁到北大荒的854农场10队安家,与裴海荣在那里建立起一个南北疆知青小家庭,1992年8月他们工作调动到855农场(兵团4师41 团),这样,陈贤芳在北大荒又度过了17年的农场岁月,直至1994年8月才与裴海荣双双回到上海定居,这就是“南燕北鹰”的爱情故事。
有感于妹妹的远嫁,陈贤庆曾于1976年3月写了一首长篇叙事抒情诗《南燕北鹰》,作为给妹妹陈贤芳的新婚贺礼。诗中热情讴歌这段南北疆知青的爱情。1976年,我已从海南农垦回到广州,回穗探亲的陈贤庆介绍我与正准备北赴黑龙江的陈贤芳、裴海荣夫妇在广州相识。当时我刚读完《南燕北鹰》全文,内心悲喜交集,感慨万分。一方面,我给予这对上海、广州知青夫妻真诚的祝福和鼓励;另一方面,又为他们的前途深感忧虑和惋惜,也因此和贤芳夫妇结为好友。1981年4月,我曾到上海公务学习两周,期间,我特地到裴海荣的上海家中探访,受到裴家的热情款待,并在裴家住了一晚,认识了裴妈妈和裴海荣的六妹裴志华,了解到当时仍在北大荒生活的贤芳夫妇一些情况。后来我在穗的工作几经调动,小家庭多次搬迁,1990年又举家来香港定居,与陈贤庆一度失去联系,也不知贤芳夫妇的变动情况。
直到我与陈贤庆恢复联系后,才知道他们已调回上海。裴海荣目前是一家企业的老总;陈贤芳则从事质量教育培训,退休后仍返聘继续工作至今。后来我更了解到,陈贤芳和裴海荣都是在1994年上海实施全面对外开放后,经一位上海知青推荐,作为人才引进的方式直接从黑龙江农场调入上海的。事实上,回沪前,裴海荣已是农场场级干部;陈贤芳则是农场科级干部,两人均在当地完成了大学学业,属国家干部编制,并具有经济师的职称。由此可想,在知青大返城后的十多年里,贤芳夫妇在北大荒又走过了一段多么勤奋艰辛的路程,回城后从头再来,一路走到今天。
“南燕北鹰”的后代裴小川抵港后,第二天上午即如约来到我的办公室,我俩谈了很久,使我了解了他父母更多的情况。中午,我请裴小川在尖沙咀一家上海餐馆吃饭,得知他已经大学毕业,并在一家上海外资集团任职多年,因工作颇有成绩,已升任部门主管了,去年更已结婚,婚后与父母同住。裴小川个子不高,长得结实粗壮,给人朴实憨厚、诚恳大方的感觉,一看就知道是在农场出生、长大的孩子。望着眼前这位曾与父母在北大荒度过不寻常岁月、在南北疆知青爱情下成长起来的知青后代,我不禁心潮翻滚,思绪万千……
我还特地复印了几张《南燕北鹰》的诗页,并把我1977年曾为《南燕北鹰》写的评论《我的偏见》,以及陈贤芳当年在海南东红农场时的农友金一虹(北京知青)、张晓阳(广西知青)1976年为该诗写的评语之复印件,一并托裴小川带回给他父母。此外,我还带给陈贤芳一封信。信中有一段我这样写道:贤庆写的《南燕北鹰》是一段历史,也是一段情,是它使我认识了你和海荣,所以,我很衷情这段历史,也很敬佩你们的忠实爱情和知青足迹。我会永远祝福你们和你们的后代。
是的,《南燕北鹰》固然使我认识了陈贤芳夫妇,也让我们敬佩这段少有的知青爱情,但它今天却给我们留下更多的回顾,留下对“上山下乡”这段不寻常岁月更深刻的评价和总结。“南燕北鹰”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上山下乡”大潮中的一朵小浪花,它无疑是美丽的,幸而结局也是令人欣慰的。然而,同“南燕北鹰”类似的更多知青岁月和知青结局,却为当代历史和社会付出了沉重代价,给人们留下难以磨灭的痛苦和辛酸。今天,当我重新读起《南燕北鹰》,重新翻阅30年前为它写的《我的偏见》,我内心又多了一份感慨,对上山下乡和知青运动也多了一份认识,多了一份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