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在哪里?
三水大塘岭东村知青纪事(之一)
廖林标
(鸣谢黄立嫣提供部份资料)
以前当有什么重大社论发表或有什么重要文件向下传达,就会响起敲锣打鼓声夹杂着广播喇叭声,但这次跟从前不同,这次锣鼓声伴着车车的少年青年学生,他们中有笑脸苦脸悲情的脸无奈的脸……从市内驰向东南西北各个不同方向。马路上早就没有车来人往的热闹,显得有点冷清 。我带着极有限的生活用品离开家门。父母亲多番提醒要小心身体,注意健康,多次抱歉不能让我多带东西:我家3个儿子同时要上山下乡,只留下读小学的妹妹。三弟去海南的天涯海角,二弟到新会,我到三水落户,所以有限的生活品先给离家最远的三弟。
我了解父母的心情。我安慰他们,我们都是大孩子了,懂得照顾自己,有空一定常写信给你们。三个儿子同时离开身边,做父母那有不牵肠挂肚的?!但这是不能抗拒的潮流,只能吞着泪水挥别亲儿。
相信同一时刻不少校友也同时依依不舍离开家门,告别兄妹父母,跟我一样被送去再教育。(参考高一3相册之13,是当日被送下乡时的珍贵留影.。在此谢谢翩翩的珍蔵。)
虽然灵魂深处对接受再教育有抵触, 不明怎样去接受没有书本的教育,
不明怎样才算被教育好……很多很多不能理解的问题,但又不知同谁讲,也不敢讲;对将来的发展不敢想,也不知向那个方向想,反正好象全人类都要去做农民,,很公平。有了这种心思,
反而心安理得,不知其他人怎想,但个个都表现得豪气万千,斗志激昂,看起来真想在田野山庄干一番大事。
初到贵境 ….豪情 , 激情
北江、西江、绥江相聚一起的地区就叫三水县(现在叫三水市),地处广州市西南,所以也叫西南市。三水县南北两头尖,东西两边宽,象织布机的梭子,东临新会、高要,南贴着南海,西靠花县,北挨清远。芦苞公社、大塘公社在三水县东北部的北江东岸,,绿肥农场靠近南边,侨中的知青主要到这三个地区落户。三水縣大塘公社岭東村社員單車隊從公社載來了二十一位從廣州來的知青。他們是唱着“迎着晨风,迎着阳光,跨山过水到边疆……..”被大货车从广州运来的
、经过文化大革命洗礼的知识青年。有姐妹、兄妹、同校;也有來自不同學校的知青,也有早己毕业的校工,但大部分是广东华侨中学的老三届知青。
二十一位知青分屬岭東村內四個生產小隊,。四個小隊后來合并為岭東生產隊。当年的政府会发放一笔安家费给每一位知青,当然是交给所接收知青的生产队。岭东村就用这笔钱在村口水井旁建了栋内有9间房间的房子,都给男知青住;另两兄弟安排住在原生产队部;而另一姓曾的前校工在新房子落成时己离开岭东,迁回广州了。村内一间本是装禾草的屋子改建成几个小房间,就是几个女孩子的闺房。与闺房相对的是牛棚,, (不是关牛鬼蛇神那种,是真正耕牛的居所。)几朵小花每天与牛粪相邻,幸好没插到牛粪上,她们每天食喝时都被牛眼望着。
在当时 ,很多知青都会形单影只,溶入生产小队里,他们孤单、寂寞、无助、无奈,
特别女孩子更无助,二十一位同被安排同一条村同一生产队是少有的。就借这地盘讲讲岭东村的知青的故事吧。每个知青都有一段故事,但因时间和能力有限,
很抱谦,不能一一叙述。
岭东村也叫何岭,大部今人都姓何,人口三百多人,连知青在内,劳动力一百位左右,但有1,000多亩田,大部分是稻田,有部分蔗田,也种有花生,面积大,范围广,劳动强度很大。岭东村是一个典型的广东农村,一进村口,右边一列村屋,对着三个晒场,晒场也是全村人开会的会场,晒场都是宽长条的花岗石,
晒场外一排榕树,
树叶十分茂盛,树下有些长花岗岩石板,特别是夏天黄昏,很多村民都聚在那谈天说地,榕树再过去是一个大渔塘,
渔塘呈长型,近村尾有一石桥横跨渔塘,把渔塘分成一大一小两部分,。石桥不算漂亮,人们只当是从村里通往农田的一条通道,很少人会留在桥上好好观赏渔塘榕树加炊烟缭绕的村屋所构成的美丽图画。村屋共有四条石巷,村屋相连着从村面一直纵深入巷尾,巷尾后是一个很大竹林,竹子很翠绿,很高,
微风吹过,尖长竹叶沙沙轻响,闭上眼晴,静听竹叶响声,象海浪声。凉风从滑溜的竹干间穿过,象轻抚在少女晶莹的肤身上。掉在地上的竹叶很干黄,空气中混和卷起象笔杆一样的新竹叶的味道,有别于其他树林的落叶霉黄湿漉,散发刺鼻的气味。夏天村干部喜欢在里面开会,这个竹林供应全村的竹器用品。
村口左边,一条路直通向晒谷场,路口左边是口井,井口围栏很高,防止小孩掉下去,井台用深蓝绿石板筑成,井台很宽大,村妇很多时在井口边洗涤边淡天,井水很清彻,很清凉,夏天,常有小孩用井水在井边冲身。
知青宿舍就在路口右边。知青不知从哪儿找来两块长条石板,放在砌高的红砖上,做了两个长板凳放在宿舍门口两边。我们常会在黄昏后,坐在长凳上边漫无天际地吹水,边欣赏着村前景色。我们特别喜欢晚上坐在那里看星空,在农村里看的星星特别亮,天特别深特别大,
遥远星际还传来《绿村广播电台》的《绿岛小夜曲》《往事只能回味》等流行歌……(不过很不喜欢那些肥大的蚊子)“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爸和妈………”
这是我们心里常唱的歌。(参考三水相册之5…李培德,冯国慈在岭东知
青宿舍门口留影…….谢谢文抗生先生照片)
刚到何岭的时候,我们都被分到贫下中农的家里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两三个知青同住一房间,房里有股剌鼻的味道
,因他们都放一个尿桶在屋角。可能他们的房屋都是土改分到的,很高,房子很大,吃饭就到不同的农户家里。有些一个知青一户,有些两个知青一户,劳动就跟同吃那户一起。
我们分到一根扁担,一对圆圆的竹箩,一把锄头,还有一分自留地。
一根扁担两个竹箩,对知青的体能、生埋、心理是一个挑战;对理想、抱负,是一个考验
。看到村民挑着竹箩,快步如飞,多洒脱。小小扁担,长一米半左右,两头挂上两只箩,装上半萝的谷,我的妈呀,怎么那样的沉,腰杆都挺不起来!廖林标,骆毓华,
朱雄,关美华,周敏仪,徐荣光,梁力行,钟建新,黄立嫣,,李培德……十几岁的孩子,连皮带骨,体重不过100斤,肌肉都没多少,就算摆块砖头在肩膀都会被压低几寸,可况两箩东西的重量都聚在扁担上压在肩头上,我们这时才明白什么叫千斤重担!扁担从右肩换到左肩,不到两秒,痛得又换回右肩,步伐也左摇右摆,哪来的洒脱?!用双手顶着扁担吧,压得手指都要碎了,不管了,放下休息休息,唉,怎么离目的地还那么遥远?!……
刚到何岭时,正是收割季节,黄立嫣、关美华、朱雄……被派去担公粮,,送去永平墟,,担子里的谷米己尽量减到最轻,但对这几位最年轻知青依然是个重担。去永平墟只需步行20分钟,
他们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粮管所。路上,他们不知换了多少次肩膀,停下休息了多少次,脚步越走越慢……秋收后,北风开始强劲,要开始把散在田地里禾草收笼,分发给各村民。他们总有办法把那些一扎一扎的禾草收得好好的。
开门七件事的第一件—— 柴,煮食的燃料,那可是全家下一年度的重要物资!村民把禾草运到村里存放,或在近村的田野堆起来,村民利用双手,把禾草堆得象一间间房子,金黄的墙金黄的顶,就是
少了门和窗。禾草是村民煮食的燃料,
也是耕牛的过冬饲料,早春时,是寒潮来时秧苗的外套。运送禾草的扁担,是一根两头削尖的圆竹杆,禾草扎在一起,用竹杆一头穿一扎禾草,就可担着走了。一扎扎禾草有大有小,通常有两三个人粗,一个半人高,远看就象两扎禾草怪物在走动,,根本看不到人。风干晒干的禾草较轻,但有些没全干的,就特别沉,如果回村的路刚向着风向,两扎禾草就象跟你角力,你向前迈,它往后拉,不挺着腰往前走,就风吹草拉往后倒。这时,就要有一位强健有力的带头人,顶着风往前走,其他人都一个跟一个走在带头人后面,才不至很吃力。我们这帮孩子,扎的禾草都是小型的,但掉队的还是我们。也有另外,纪辉光、胡智毫、刘新俊、梁力鸣这些肌肉帅男,为我们争回小小的光,
黄立嫣、梁力行、褚延平、李月娥、何毓文、钟建新的努力,离村民的期望仍很远,但也令村民对这帮女知青另眼相看。
说说开门七件事的第二件,
米——这帮一直吃着皮粗色黄,还带著股霉黄味的战备粮的小伙子小姑娘,第一眼就喜欢那皮光色白、体态均匀、晶莹可爱的大米。加上那刚从田地里摘回来的瓜菜,翠绿甜嫩,胃口特别好。米粮分配是从全年收获中扣除了上交公粮和下年度种子和储备粮后,剩下的以全村人口计算,小孩按不同年令比率分配的。
夏忙开始了,每天一早,眼皮都睁不开,天都未亮,就要挣扎着起床。同吃的农户都做好了早饭,这么早怎咽得下?!不吃又哪有气力干活?!还是吃吧!夏忙是整年最辛苦的一段日子,工作时间长,劳动强度大,时间紧奏,收割早造后,马上就要插晚造的秧,,那么大片的土地,一寸寸地割下金黄的稻谷,再把土地犁翻,放水浸泡、耕碎、拖平,又一寸寸地把秧苗插上。猛烈阳光把田里的水都快烧开了,光着脚丫踩到水面都被烫得自然要把脚缩回。水田里泥土霉烂加上化肥味,还有水蒸气,令人喘气都有困难!太阳还不断增加温度,想要把整个世界熔掉,令人想起孙悟空被太极星君困在练丹炉的故事。头上戴着圆圆的竹帽,穿上长袖衣服,若穿短袖衣服,手臂很易被太阳灼伤。狠心地把脚踩进田地,底层的泥倒是凉凉的,但也阻止不了汗水的不停往下淌!上衣、裤子都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遇上有微风的日子,还舒服些,台风要来的前几天,更闷热得比死还难受。
岭东村的男社员负责犁田、耙地,女社员负责收割、插秧、播种、下肥,还要照顾自留地,做晚饭……女的好象有做不完的工作:中午时分,要让耕牛休息,男社员就才去帮女社员的忙。第一年还不让男知青犁田,男知青都混在女社员堆里,充分尝到到真正的农忙滋味。农忙过后,知青们都富足起来了,十个脚指都是金脚甲
(黄泥色)!不得不佩服岭东女知青的坚韧!梁力行,、钟建新、黄立嫣、何毓文、李月娥……..都得到村民对她们工作能力的认同。第二年,在社员工作评级时都被评为一级,每天可拿取10个工分。而第一年,
全部男女知青全都被评为四级。
工分是农村社员报酬的基础计算单位,,并以一年为一计算年度。也是说,社员每天都要到队部记工员处记下当天工作时间,10工分为一天的工酬,
农忙时每天都会增加工分,即过时工资。每年年底,计算全队收益后,算出当年每工分值多少钱,社员就按当年共取得多少工分计算出可得到多少现金.
(如全年共有2000个工分,每工分可得5角,就可取得1000元,
)。但年中,社员分配获得的谷米、猪肉、油、糖、禾草……都会在年底分红时按当时市价被扣除,所以实际拿到手的现金并不多。如挣的工分还不可以抵偿配给的粮油,对不起,
请掏腰包还债,有些知青就因各种原因拿过现金出来赎身的!
扁担磨破了肩头的衣服,可以再补;心灵的破裂无法修复。有人开始以各种理由逃辟自身不能承受的压力。有人回城以后再也没回来;有人到处用另类方法找生活,时不时在村里露个面,证明此人还在人间;两三年后,更有人投奔怒海,生活在另一国度,过上另一种生活……
三水大塘岭东知青纪事(之二)
知青到了三水大塘公社芦苞公社,就象盲婚哑婚的女孩,被送到各户人家当媳妇了,不知那户人家是穷是富,在山上或在水里,姓什名谁。
每个生产队的贫富差别很大,这决定于所在生产队祖先留下的田地是否肥沃,还决定于是否能多元经营,从副业中多攒收入,真是天时地利,缺一不可。知青象五彩滨纷的玻璃珠子滚到各地生产队,分不清东南西北,没法跟其他知青联系,也不知其他知青被送到什么地方。
岭东村算是个中等富裕的生产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能捱过夏忙,两顿不成问题。
岭东每个知青都分到一块自留地,这群原是一穷ニ白的孩子,竞也成了有田产之人,在课本上学过面积计算,十分=一亩。一分自留地有多大?呵,还不小啊。男孩子看着这一分自留地,皺起了眉头,能种摇钱树就好了,还要是那些自动生长的那种更好;女孩子可勤力了,每天都和村妇一样,给自留地浇水,除草,松土……到了收成期,长得最密最多也最高植物——野草的自留地一定是男知青的;女知青的地绿油油,整整齐齐,一垅青菜,一垅青豆,一垅茄子,还有蕃薯。
更佩服梁力行,她两个兄长也在岭东,她不仅是妹妹,也是姐姐和妈妈,尽心尽力照顾着他们,光料理自留地就比别人多。那时真希望成为她哥哥。
最后,男知青的自留地都分别找到村民做代理,唯一条件就是可免费摘几棵菜做晚饭。
一片丹心…热情,情操
既来之,则安之。是革命也好,再教育也好,争取表现增加政治本钱也好,混饭吃也好,知青都怀着复杂心情,随着村民开始新的一页,一张张白纸很快被画上各种不同色彩的图画。
随着知青的表现,生产队也懂得好好利用知青,特别是政治宣传的工作,因村民既同姓同村,家族关系错综复杂,同时,村民也要料理自留地,自养猪、狗、鸡、鸭……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做这些工作。
知青不同,那时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没有交通工具,包括自行车,
与外界脱了节,只有大队的有线广播,传来每天如一的“革命形势大好”的消息。娱乐嘛,看书,谈天,下棋,偶然,村口的大队部前面空地会放映电影,但来去也是几套样板戏。
那时, 还兴三天两头搞学习班,跳忠字舞。知青开始为村民在学习班读报,读下达文件,读语录。 纪辉光,黄立嫣成了公社宣传队员,
最后更当选全县知青劳动模范。说起来,我真有点内疚,
五音不全竞敢教村民唱《大刀进行曲》。村民对知青越来越给予肯定,
梁力鸣,李培德和我,都做了记工员,每天晚上都坐在队部为村民记工分,
每月一小结,
年终做总结。张晓峰当上了电工,跟另一位村干部一起负责全村的农田抽水灌漑;梁力鸣当了谷场的管理员。第三年我被调到公社农科站协助研究做挿秧机。钟建新、黄立嫣调到大队糖厂做工人。梁力行则掌管生产队科研小组,带几个姑娘,管理一片农科田,她干得很出色,这田高产破了纪录,还在田边召开全公社会议,很荣幸我还即席表演怎样操作挿秧机。哈哈…
岭东女知青都是风华正茂,含苞欲放的初中小女孩,但比男知青经历更多,磨炼更深。她们敬业乐业,克苦耐劳。
施肥是耕种最重要一环, 施化肥是最干净利落的,但也要注意风向,有时遇到无定向风,把化肥吹向脸上眼晴,就要马上用清水冲洗。
施有机肥是对你一种挑战,光是尿水还好,加清水按份量调和,用有一长柄(也用作担肥料的担杆)的大水壳,逐次均匀浇在田上。
施大肥就特别恶心,
村口有个公厕,
每次施大肥时,先在公厕外把类便掺和禾草炉灰,搅均匀,这工作很有挑战性,那味道不是人人能忍受,还要用眼看着怎样搅均匀,少点定力都不行,然后,女社员就挑着这些肥料到田里,然后,用肩膀挂着一个装滿大肥的竹箩的绳子,一只手扶着竹箩,放斜,虽不重,但要用身体顶着竹箩,用另一只手把大肥撒在地里。她们也没带手套,也没任何辅助工具。女孩子并没缩手缩脚,同其他社员共同进退。
施石灰肥亦是苦差,在地上先用锄头把象砖头大小的石灰弄成小颗粒,象施大肥一样用手,真的是用手,
均匀撒在田里,因有手汗,石灰遇湿会产生热,甚至灼伤手掌,虽然石灰停留在手掌时间极短,也没发生灼伤的事故,但长期的这样工作,怎能不损害皮肤?不小心沾上眼和脸就更危险。施石灰肥时,水田的禾苗已长得有齐膝高,石灰粉粘在禾叶上,禾叶边擦花了卷起裤筒的大腿两边的皮肤,粘到石灰又疼又热,工作完了拼命用清水冲,也无补于事,两根腿都成了蜜蜂窝。
还有玛蟥,光顾她们的粉腿,是平常事,
起初,她们也会尖叫,手忙脚乱把它们弄掉, 到后来,
用两只小指头把粘上的玛蟥轻松抓起来, 扔到岸上, 若无其事继续工作。
每年被蚊子, 玛蟥吸去多少鲜血 , 从无人计算过。
只争朝夕…天地无情
学生时代,都有过打起背包到农村支援农忙的经历,大伙食过丰富早饭,排着队,唱着革命歌曲,分队分组,到田地里帮社员收割,田边的啦啦队,送茶递水,表演快板、唱歌……
带队老师定时吹哨休息,太阳还未下山,又排队回宿营地,洗澡、食饭。看表演,听贫下中农忆苦思甜。按时关灯睡觉,大伙还躲在被窝说个没完。支援农忙成了大伙学校生活以外的一次大露营。
成了知青后,农忙是我们劳动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稻谷都己熟透了,金黄一片,沉甸甸的稻穗在微风中轻舞,象是告诉人们,是时候收割了。夏忙最怕是遇到台风光临,台风来时总是在稻谷熟透的时候,如不及时收下来,被风雨打到地里就覆水难收了。集全村所有劳动力,都赶到地里,先收割下最熟的。男女知青也同样珍惜付出不少血汗换来的果实。男的负责打禾,担谷子回晒谷㘯,
堆在地上,用东西盖好,压好,免被强风吹走。女的就象机器一样,贴近地面3-4寸,不停手地把稻谷割下来。
台风欲来,总是特别闷热,很希望下㘯埸雨,凉快凉快,这些被汗水浸透的人肉机器, 跟白天说再见, 迎来了黑夜 ,
把要收下的稻谷都割下来了, 才挺起腰舒口气,
有时直至半夜。顶着黑沉沉的天, 顶着越来越强劲的风,
拖着半条人命回家了。
老天爷也凑热闹,趁夏忙开始,就把所有江水都注滿,更浸没了许多低涯地区,淹没了不少房屋,稻田,看人们忙不过来了,再加上台风威力…好象要人类领教它的自然威力。
洪汎期与夏忙是双胞胎,总是同对出现, 遇上数年一次的洪峰期,又逢台风驾到, 就最能体现人类潜能的最大发挥。
芦苞镇,大塘墟是两个公社的所在地,都靠近北江边,江边的防洪堤有4-5层楼高,远看就象是万里长城。枯水期,
会打开堤底层的闸门,让人穿越到江边码头。
北江水来自粵北山区,江水清沏透谅,但水流十分湍急。对江就是新会县,过了江,没多远的迳口农场,是血吸虫重灾区,但有几千来自广州的知青,包括我二弟在内的十四中老三届。最终是攺造了灾区,但大部分知青都染上了血吸虫病,冶疗了好一段时间。
每年洪汎期一到,江水很快升高,几乎与防洪堤平口。有帆船驰过 ,要仰起头看, 象童话故事里驰往月亮的飞船。
每年冬天,附近的生产队都要派工加固防洪堤。空身从堤底顺着堤坝斜波往上走,都会喘不过气,何况还要挑着两簸箕的泥土走上堤顶。知青是生力军,自然成了首选,肩上被压的疼痛不己,两腿肌肉僵硬得象石头,还要尽力往上提。有时,
半夜三更把你叫醒, 说是防洪堤告急, 又赶到江边。
除了加固公社本身一段防洪堤,每年还要到迳口农场支援担堤工作,乛去要好几天,单身独户的知青当然是首选。
带上被铺,穿上人字拖,(长期光脚板在田地里工作,人字拖己是日常穿着),跟大队人马杀过江去。
到了迳口,防洪指挥部有通知下来,不能饮用未烧开的水,不可接触野外水洼、水池、水沟的水。防止感染血吸虫。路上也时不时见挂着《血吸虫防治中心》名字的卫生中心。不少顶着大肚子的病人进进出出。
我们一步一惊心,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男知青也不轻松,除了第一年常混在女社员中一起外,第二年开始,就跟其他男社员干同样工作,犂田、耙田、挑谷子到晒场、运公粮…几位知青千辛万苦置了自行车,用来代替部分肩挑的工作,他们载着稻谷,甘蔗行驰在农田的田基小径上,练就一身极出色的自行车技术。
他们也用自行车运载公粮。用麻袋装滿的大米有一百多斤重,两三袋大米放在车后行李架上,车子前轻后重,最重要是上车那一刻,不够力把持车头,车子往后趬,甚至倒向另-边,就又要重新装载了。在这里要称赞胡智豪,他总比别人载得多,技术也好,我个子小,没力气,那时很羡慕他的强壮。
有了自行车,要运载什么货物,都要安排你去做。到公社取化肥啦、送公粮啦、到永平墟、大塘墟、芦苞、花县的赤坭墟、白坭墟、买卖农副产品如:瓜菜水果……我最喜欢就是卖荔技,可偷食。还会被安排到北江对岸新会车载石灰。因自行车是私人资产,有任何损失,生产队都不负任何责任。但总比用扁挑好呀。
与天斗、与地斗、还要与虫斗,喷杀虫剂,撒杀虫粉,都是要让庄稼长得好好的,争取更大丰收。
蝗虫来时就最辛苦了,来时都是一大群,把禾苗都咬得光秃秃的,消灭他们最好方法是,晚上在田野上,用大木桶装滿水,注入煤油-火水,煤油比水轻,浮在水面,木桶上挂着煤油大光灯,大光灯是用三根竹杆撑着,夜间虫子见了光灯就会扑上去,撞到光灯外的玻璃罩,就会掉到木桶内,沾着煤油就飞不起来,因为太多虫子,要常把虫子尸骸捞起来,再添煤油。田野上安了很多木桶,工作并不轻松。
这工作是通宵进行,又是最好找知青了,没家庭负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