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评“中山地名嵌名联”
陈贤庆
2月28日,《中山日报》“文化”版,用了整版的篇幅,刊登了十副“中山地名嵌名联”,由于涉及到我市的地名,还有此前的“名人联”;又由于作者说明“推出以就教于方家指正”,所以,我写了《评报上的十副嵌名联》一文,刊登于3月7日《中山日报》“文化”版。编辑只作了节选,还将标题改为《“中山地名嵌名联”之陋》。据说这“陋”字惹怒了联作者,以为说他的对联“丑陋”。其实“陋”字的解释多样,十副嵌名联不管质量如何,作者的出发点都是好的,谈不上“丑陋”。我以及编辑的本意,只取“不足”“毛病”等义。唐刘禹锡说自己的居室为“陋室”,也取“简陋”之意
3月14日《中山日报》“文化”版,联作者用了整版的篇幅,对我的批评作了反批评。。联作者不仅为“陋”而生气,而且要全面推翻我的批评。不过,此一反驳,更暴露了联作者对对联知识以及中国古汉语知识的欠缺。
我随手翻开一册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分类名联鉴赏词典》,在序言中,著名联家陈以鸿先生有两段简单明确地介绍对联的话:“楹联的特征是上下联相对,所谓相对,包含三层意思,就是字数相同,内容相称,平仄相反。”“楹联的平仄,最起码的要求是上联末字仄声,下联末字平声。偶有例外,上联末字平声,下联末字仄声,这是由内容决定,无法调换之故。但是决不可以上下联末字都是平声或都是仄声。末字都平或都仄的,对得再工也不能算作楹联。”按照这标准,联作者的:“三千爱意洗凝脂,一泓乡泉乐雅居(三乡)”“古来传统舞龙灯,镇饰花木更照明(古镇)”“开放胸襟情似火,发得商机目如炬(开发区)”三联,能算作楹联吗?
上联末字平声,下联末字仄声的联也有偶有,但这是由内容决定,无法调换之故。联作者举了“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魏无忌,长孙无忌,彼无忌,此亦无忌”一联,以为找到理据。殊不知,出联让别人对,可出上联格,也可出下联格,老李梦阳出的,是下联格,由“相如”是平声结尾可知。年轻的李梦阳深谙对联规律,以“无忌”对之,仄声字结尾,这正好说明,楹联要求平仄相反的规律。再举一例:某日,苏东坡触景出对:“晚霞映水,渔人争唱满江红。”黄庭坚即对“朔雪飞空,农夫齐歌普天乐”,以仄声尾对之。这就是真正懂楹联的人的做法。我从千余副楹联中,好不容易找到一副上下联末字都是仄声的,这就是惠州苏东坡的妾朝云墓的联:“不增,不减,不生,不灭,不垢,不净;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
这联正合“由内容决定,无法调换之故”,因上联出自《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下联出自《金纲经》。
联作者在文中,最有力的理据,恐怕是反诘了“中山第一联”的双平尾。如果联作者是一位非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还可以原谅,但是,如果是名牌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还是王力先生的徒孙,弄出这样的笑话,我则无语!楹联是传统文化艺术,写联的人都应知道要以古汉语的平仄四声入联。老干大学第三课时就要求学员弄懂平仄四声,知道哪些是入声字。但是,联作者竟然会将“合约”的“约”,“世博”的“博”两个入声字也看作平声字。也难怪十副“嵌名联”,音律都是无规则可言的。
如果平仄声调混乱,那么,词性能对得上也好。但是,联作者对此并没有做到。如“开放胸襟情似火,发得商机目如炬(开发区)”,联作者认为“词性的对仗还是过得去的嘛”。我说,根本过不去!“开放”可以对“发得”吗?“胸襟”可以对“商机”吗?“目光如炬”讲得通,但是“目如炬”也讲得通?眼睛象火炬?“格兰仕”是个三字专有名词,可以抽出一个“仕”字另作解释吗?剩下的“格兰”,如何对得上联的“浑得”?“服膺”是个词,是否可颠倒用实在怀疑;就算可以,“膺服”起码是个动词,如何对得上联的地名“隆都”?“橄榄”硬说解作“敢揽”,就说解得通,那么整句意思就成了“音响敢于招揽菊花”,这是正常的思维吗?联作者水平有限,无法将联对得工整,于是就推说“形式有损内容,舍鱼而取熊掌”,又说“词性对仗,更应考虑语顺和语意”,可惜,我实在看不出有哪一联是语顺的,更不要说“熊掌”了。
我与联作者素未谋面,更不知道其年龄、职业等,我不对人而只对事,我们争论的焦点恐怕只有一个:什么才是合格的楹联。既然是文艺批评,难免会产生不愉快,联作者也无须说些“如对我的作品有格律上的不同意见,就拿这些联当作借了壳之现代新体诗的联句好了”这样的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