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喊大叫
Ping
看了这个题目,可能有些校友会发出会心的微笑,因为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对吧!其实也没什么,说起来是在那XX大革命的年代里,一帮不谙世事的初一级的女学生,为了要参加伟大领袖号召的这场革命,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战斗队,起个什么名字好呢?记得当时有一篇社论还是文章什么的,里面有一句话“我们就是要为……的革命路线大喊大叫”,行,咱就叫这名字吧。
自诩为“大喊大叫”的这些个小姑娘,其实当年在学校很少咋呼。因肚里墨水不多且理论水平不高,有事儿当然轮不到她们挑头,只有在边上看看高年级前辈们的激烈辩论、听听学长们头头是道的形势分析、到处去看看DZB的份儿。
1968年11月,上山下乡的热潮开始了,大喊大叫们也各散东西,极幸运的一位留城读书,其余的都得到农村和农场去,她们之中的三位ping、yi、mei,选择了去徐闻县的勇士农场。万万没想到,在学校很少出声的她们,到了农场的第二天晚上,就着实让她们大喊大叫了一回。
1968年11月上旬的一天黄昏,一辆大卡车载着几十个知青,从勇士农场场部开往该场最边远的“西伯利亚”—第九生产队。
这一车分到九队的知青,全是侨中初中的学生(男知青里有一位是高中的是后来才来的)。当时,他(她)们只知道九队离场部最远,可是九队究竟以经营什么为主,他(她)们不得而知,也许就像他们在学校时听到的介绍,是种橡胶的吧。
车上有两位已先行分配到九队工作的农场职女,她们在聊关于农场的一些规划,其中谈到要在某处修水库和9队还要种水稻了云云,这些话,ping、yi、mei,三个知道了大吃一惊:“闹了半天,我们山长水远地到这儿种水稻来了?要种水稻,我们不会选靠近广州的三水农村去种?”于是,她们仨也和其他听到这消息的知青一起,七嘴八舌地问那两个农场职工,那俩一看势头不对,便不再多说了。
傍晚,车到了九队,受到了九队职工的热烈欢迎,ping、mei等心里憋着气,磨磨蹭蹭地就是不想下车,老职工拿着的明明是她们的行李,问是不是她们的,要帮她们拿下去,她们却推说不是自己的,赖到最后,就剩下她们和她们自己的行李了。老职工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扛起她们的行李就跳下车,送到女知青住的地方去。她们只得跟着下了车,进了女知青宿舍。
两间知青宿舍,就是两间泥巴墙茅草顶的大茅草房,男知青住在地势高的那一间,女知青住在地势低的这一间。女宿舍的情况是:床铺是在泥地上打些木桩,挨着两边墙用床板搭起两溜没有间隔的大通铺,每人两块床板的位置,靠近门口的地方,搭了上中下三层木架子,上层用来放行李,中层用来放碗、杯什么的,下层放冲凉用的铁皮水桶。门是木条钉成的栅栏门,有些木条上还见得到柴(树)皮,绝对通风透气,泥巴墙上四周开了几个方眼,每个方眼都撑出一块可以开合的草帘,就是窗户了。
第一晚,老天爷就给来了个下马威,下了场雨,茅草顶没盖好,水珠先通过蚊帐续而滴到被子上,好几个女知青都发现:自己的被子的这头或脚那头被雨水滴湿了。见状,有些女知青不禁悲从中来,不过一会儿就没事儿了,因为在学校时她们就已经知道这里的条件艰苦,要住茅草房,要点油灯,对于这些,大家都是有备而来的,有细心者,还从广州带来了蜡烛。
最让ping、yi、mei等她们萦绕心头的,是九队到底是种橡胶的还是种水稻的,如果真要种水稻,她们怎么办?
第二天,黎队长介绍了九队的经营情况:九队还没有种橡胶,但一定要响应号召大种橡胶,因为橡胶从采种、育种、芽接到移植上山至长成能割胶,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所以还要大量地种香茅,因其生长期短,收成快,能够以短(香茅)养长(橡胶)。是要开田种水稻。
听了介绍之后,知青们还参观了生产队的内外环境。先参观了队部、医务室、饭堂、老职工住的瓦房、厕所等。再往外走一点,是一座香茅加工厂,几十米开外,与其相对的是一座座的牛栏。因为没到香茅开榨的时候,加工厂里堆满了花生藤,那高耸的烟囱给她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下午学习结束了,x_ling、li、xin三位初三的女知青和
ping、yi、mei三个初一的又谈到了九队种水稻的问题,不知谁说:“听说13队是种橡胶的,高中的同学也在那,我们何不去那里看看?”“对呀,我们就找他们的队长,要求调到13队去!”
说走就走,6个姑娘就上路了,边走边议到了那儿该怎么说,还约定,这事儿大家得心照不宣,不能告诉别人我们到哪儿去。
沿着一条两旁有些电线杆子的黄泥路,她们说说笑笑地往前走,有人说,哎,认认这道,等会儿回来天黑了可没路灯,又有人说,甭担心,就这一条黄泥路,认住这些电线杆,保管你不会走岔路。
走了大约40分钟,到了13队,受到知青们的热情接待,应她们的要求,该队的知青请来了他们的队长。
13队的李队长,一位皮肤黝黑高大结实的中年汉子,满面笑容地和这帮不速之客逐一握手。听了她们开门见山的要调来种橡胶的请求后,李队长告诉他们,13队也没有能开割的橡胶,9队在不久后也要种橡胶的,并耐心地劝说她们先回自己的生产队去。言语间,夜幕降临了。
请愿不成,只好收兵。高中的同学找来了一个电池能量不足的手电筒给了她们,她们就打道回府了。
天不算很黑,可要是没有手电筒照路,路面情况也不是那么清晰的,再加上有的人是“四眼妹”,夜间行走是有点困难的。为了让手电那微弱的灯光都能给大家带来点儿光亮,她们六人排成单列,鱼贯而行。走了一会儿,手电筒的能量耗尽熄灭了,她们只能在夜色中继续前进。
走到一个岔路口,正不知该转左还是转右,再加上好像xin说隐约看见一条蛇从她面前路面窜过,这下更使得大伙儿有点慌不择路,她们转入了一条小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怎么好像不是原来那条路了?六个人停下来了,大家并没有惊慌失措,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该怎么办。头脑冷静的li说:“我们不要再乱走了,看看能不能辨别一下方向,找找来时路上的电线杆子。”可是,当晚没有星星,没有北斗星不能辨别方向,放眼望去,也看不到什么电线杆子。大家又在附近转了转,发现已置身于一块木薯地。
黑暗的夜色中,大家到处张望,“看,对面那支大烟囱!香茅加工厂的大烟囱!”,“那我们就已经在九队对面了!“大伙儿都兴奋起来,再定睛一看,对面影影绰绰好像是生产队的牛栏,其间还看到一团微弱的灯光在移动,可就是找不到路走过去,觉得和对面隔着一道沟。“一起喊吧!”。“喂-----,九队,九队在边度(哪里)啊!”,六个人都使足了全身的气力,一遍又一遍地大喊大叫起来,清脆的呼喊声在夜空中传得很远很远。
不久,九队黎队长带着几个人,提着两盏雪亮的汽灯,越过那道坑沟,接到了她们,明亮的汽灯光下,在队长和老工人的保护下,她们踩着沟中的一块块大石头过到对面,回到了九队。
原来她们看到的那团微弱的移动的灯光,是一位老职工提着的马灯。他提着灯出来牛栏,听见了她们的呼喊,马上回去报告队长:“有几个妹仔在对面大声喊啊”,让打了全场多处电话寻她们不着的队长大喜过望,赶紧带人把她们接了回来。后来知道13队高中的同学也打电话来询问她们回来没有,当时,一定也把她们和在家的女知青急坏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日后,见到13队高中的同学,有位学长向她们初一的打趣到:“听说那天晚上你们大喊(哭)大叫找妈妈啦?”“哪有啊,我们只是呼喊而已”,因为徐闻地白话喊叫的“喊”字和广州话“哭”字的发音相同,所以,那位学长就可以一语双关地和她们开玩笑了。
再也没有大喊大叫了,“无组织无纪律不请假”
的她们被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之后不久,就被分到各班组去了,初三的也好,初一的也罢,有力气没力气都得拿起那把半月形的锛(锄)头,该干嘛干嘛去,在那广阔的天地里,好好地接受再教育吧。
再也不会大喊大叫了,因为生活里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扛,路该怎么走,没人教,没人领,只有自己寻思,自己勇敢地向前创了。
四散在各地和那天晚上一起大喊大叫的姐妹们,走过了几十年之后,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足迹,每一步都是实实在在的,在这大千世界里,我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并有所作为,无愧于家人,无愧于自己。来,让我们举杯:永葆青春,身体健康,心想事成,万事如意,CHEERS!!
二〇〇六年六月六日
因年代久远,有些情节已经记不清了,如有出入,请参与者多多包涵.也希望能看到更多关于九队知青生活的篇章,记住我们的过去,会更加珍惜今天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