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与粤剧及粤剧艺人

     陈贤庆

一代伟人孙中山，为了反清和建立民主共和国的事业奔走呼号，鞠躬尽瘁。在他戎马倥偬的革命生涯中，身为粤人的他与广东的粤剧和粤剧艺人也结下了不解之缘，他把粤剧作为启蒙民众、宣传革命的有力武器，激励粤剧艺人投身于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之中；而广大粤剧艺人，也以实际行动谱写了一曲启蒙与救亡的凯歌。

1894年，孙中山在檀香山创立了兴中会，开始领导反清的斗争，以香港和广州为活动中心。1899年，孙中山派陈少白赴香港创办《中国日报》，任总编辑。陈少白对诗词字画戏剧亦具专长，曾在香港组织优天影、振天声等剧社，编演爱国粤剧，举办粤剧演员培训学校。1904年，广东革命党人在广州河南海幢寺创办了一个粤剧科班——采南歌童子班。学徒边学艺边演出《地府闹革命》《文天祥殉国》等改良新戏，备受好评，“实开粤省剧界革命之新声”。

1905年，孙中山在东京创立了同盟会，秘密参加同盟会的有各行各业的人，其中也包括广东粤剧界的艺人。1906年、1907年间，被孙中山派到香港工作的同盟会员黄世仲等香港报界记者到澳门组织“优天影粤剧团”，由新闻记者粉墨登场、现身说法，演时装新剧，虽然表面上以移风易俗，劝诫烟、赌、缠等为主题，实际上是在宣传革命。在秋瑾英勇就义后，黄世仲结合时事写成《火烧大沙头》一剧，由“优天影”在澳门排演，极大地激发了群众的革命热情。

1908年，慈禧和光绪帝病亡，清廷借口“国丧”，下令停演粤剧，粤剧艺人被迫流散南洋，振天声剧社等积极为革命义演募捐，在新加坡“晚晴园”受到孙中山接见，并全体加入同盟会。曾任八和会馆首届会首的邝新华，积极支持孙中山领导的反清斗争，亦率领粤剧艺人到南洋各地巡回演出，从思想和经济上支持孙中山的革命活动。

1908年至1911年，广州地区先后出现了20多个由新闻记者、学生、店员、工人等组成的业余剧社，大多演改良粤剧，少数演话剧（文明戏），由于成员多数参加了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人们称之为“志士班”。东莞的醒天梦剧社，也属志士班，由莫纪彭、林直勉、黄侠毅、李文甫、陈哲梅等组成，1909年到香港演出，宣传爱国思想和民族精神。该团全体成员参加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林直勉还捐出家产，支持剧社。该班主演剧目有《熊飞起义》、《张家玉会师》、《拿破仑血战欧洲》等。“志士班”的艺人们在反清革命的宣传中起到积极的作用。

在辛亥革命前，粤剧伶人不仅用粤剧进行革命宣传，而且还参加了广东新军起义、黄花岗起义并沥血沙场，粤剧的根据地八和会馆便成了孙中山革命的基干力量之一。最有名的当属“革命小生”李是男，他为美国土生唐人，旧金山粤剧戏班的正印小生，他每登台必为革命党向侨胞募捐；廖仲凯的胞弟为粤剧优伶，艺名“靓雪秋”，亦为同盟会成员；花旦萧湘凤曾为孙中山的秘密信使；小武崩牙成、花旦蛇王苏参加了刺杀广州将军凤山的行动 ；粤剧演员出身的李文甫，在“三二九”广州起义中壮烈牺牲，成为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伶人而参与造反和革命，恐怕只有粤剧了。

由于孙中山重视粤剧的宣传作用，也客观上造就了不少粤剧大师。我国漫画的开拓者何剑士，毕业于香港皇仁书院，赴英学医，1887年回香港创办雅丽医院，认识孙中山，受其革命思想影响，参加了同盟会。1905年，在孙中山授意下，何剑士与潘达微、高剑父等人，在广州创办我国第一份现代漫画杂志《时事画报》，成为民主革命在广东的喉舌。何剑士不但漫画造诣很深，而且擅长粤曲、粤剧，对音韵、乐器、演技、唱腔无不娴熟，经常自弹自演自唱，观者叹为神技。他在《时事画报》创刊号上就用粤讴写了一篇发刊词，他的许多漫画作品，都配上粤讴，使漫画更为生色，嬉笑怒骂，入木三分。何剑士更关心粤剧的改良与进步。孙中山宣传民主革命，视戏剧为重要手段。何剑士积极响应，1906年，他与潘达微、赖亦陶、梁觉先等人，在广州黄沙梯云桥保安善堂成立“优世界剧社”，他本人担任总监督，开展粤剧改良工作。

孙中山勉励“神童”陈非侬一事，被传为佳话。粤剧泰斗陈非侬，自幼天资聪明，反应敏捷，爱好音乐，爱看粤剧，爱唱粤曲，醉心于戏剧。1906年，年仅7岁的陈非侬进人广州岭南小学学习，成绩优异。次年，便参加校内话剧(文明剧)演出，开始参加学校有关戏剧的活动。1910年，升人岭南中学学习。课余，他参加广州第一个白话剧团“民乐社”，演出的剧目有《妇道苦》、《杀子报》等。年纪虽小，演艺不凡，被誉为“神童”。陈非侬读中学时，就经谢英伯介绍，由冯自由监誓，加入同盟会。并由冯自由陪同，晋见孙中山，受到孙中山的赞赏，旋奉孙中山命与范展鹏组织戏剧团体，宣传革命。陈非侬从此也走上了演艺之路，先后参加香港第一间白话剧社“琳琅幻境”，加入“钟声慈善社”，经常参与业余演出活动，从事社会公益事业与革命宣传。1922年，与胡小宝等合演时装新剧《金闺春梦》。同年6月，与范展鹏在广州南关组建“南天化宇”话剧社，排演《秋瑾》一剧。1924年，加入“甲子优天影”剧社，演出新编的“改良粤剧”，以《自由女炸弹迫婚》一剧成名。

对大力宣传爱国反帝的粤剧艺人，孙中山是称赞有加。这里举一例。粤剧丑生演员吴岳鹏，俗称“蛇仔利”。蛇仔利不仅艺术成就卓越，跻身于粤剧名伶的行列，还有高尚的民族气节，最擅长表演一些激情剧目。一次，他在香港高升戏院演出《林则徐禁烟》，当他唱到激昂的歌词，痛斥帝国主义贩运鸦片、毒害中国人民的滔天罪行时，唱腔高亢激越，震动屋梁，使全场观众群情汹涌，掌声不绝。事后，孙中山为此专程赴八和会馆，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们革命第一，我们革命第二……”对他作了高度评价。

 孙中山和戏剧有联系的纪念塑像，应在天津。在天津南开区南门里大街，有一座百年建筑广东会馆。广东会馆始建于清光绪29年（1903），竣工于光绪33年（1907），历时四年建成。由时任天津海关道唐绍仪和英商怡和洋行买办梁炎卿等人共同倡导旅津的广东籍商人捐资兴建，作为旅津粤籍商人在津创业、互助、休养、聚会、休闲、娱乐的场所。

广东会馆的主体建筑是一座戏楼，空间跨度23米，是我国木结构建筑中跨度最大的，实属罕见；不设角柱的伸出式舞台；造型别致的藻井；精美的彩绘木雕，无不体现着这座百年建筑的文物价值、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当年的广东籍商人喜看粤剧，喜听粤曲，此戏台上演过粤剧粤曲，是可以推测的，但是，由于地处京津，恐怕此戏台上演更多的，则是京剧。1912年，孙中山进京路过天津，被邀请到广东会馆进行演讲。孙中山站在戏台上，慷慨激昂地说：“我中国四万万同胞同心协力，何难称雄世界！”如今，天津广东会馆已改建成天津戏剧博物馆。在南门东面立着一座孙中山的塑像，以纪念这位伟大的革命先行者。

（此文刊登《中山档案》总第26期 、《中山日报》2010年2月21日“文化”专栏、《文化中山》2012年第3期；收入《档案里的中山》一书，2013年12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