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南宋和金、元
第一节
宋高宗
1127年至1279年,是我国历史上的南宋时期。南宋其实是北宋的延续,因当时只得南方半壁江山,京城在临安(今杭州),故称南宋,而把以前的宋朝称为北宋(京城在北方的开封)。与南宋同时存在的,是北方由女真族人建立的金国。此外,在西北由党项羌人建立的西夏,辽国的余部在今新疆及其以西建立的西辽,也同时存在了很长时间。1206年,蒙古族的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汗国,后改国号为元,先后将北方几个政权消灭,继而灭亡南宋,统一中国。
南宋第一个皇帝是宋高宗赵构,赵构是宋徽宗第九子,宋钦宗弟,即位前封康王。在靖康之变时,赵构曾作为亲王,自告奋勇与张邦昌出质金营,因他不惧生死,还表现出高超的骑射技能,金人怀疑他是将门之子
,要遗还换质,由五哥肃王赵枢替换。赵构得以遣还,当然疾走南归,后金人得以证实赵构身份,悔而急追已不及。赵构因奔走疲劳,在一座庙里睡着,梦见有神人提醒他说:“金人追赶将至,快逃走,已备马在门外。”赵构惊觉,看到
门外有马,即跃马南驰渡江。渡江后,发现马不能动,原来是一匹泥马。这就是康王赵构“泥马渡江”的故事,无疑属于虚构。总之,康王赵构是逃脱了,但替换去当人质的肃王赵枢则在金国被囚禁至死。
当金兵攻到东京时,宋钦宗任命赵构为河北兵马大元帅,知磁州宗泽、知河间府黄潜善、知相州汪伯彦为副元帅,起兵勤王。宗泽自大名至开德,与金兵大战13次,连续获胜,又以孤军进到卫南,连败金兵
。宗泽在卫南时,听说金兵俘虏徽、钦二帝,即领兵到滑州转至大名,计划抢渡黄河,断金兵归路,截回二帝。宗泽传檄邻近各地宋兵来会合,共同行动,但各地宋兵到期不来。宗泽计划不能实现,于是上书赵构,劝他做皇帝。
金兵撤出汴梁时,逼张邦昌当皇帝。金兵退后,张邦昌遭到人民的唾弃,不敢继续当皇帝。吕好问等官员也劝张邦昌顺应中国人情,拥立赵构,以转祸为福,张邦昌同意,先后派遣谢克家、韦渊到济州奉迎赵构。宋哲宗时被废的孟皇后,曾被宋徽宗请回宫中恢复其皇后名号,但仅过去两年,刘氏又勾结蔡京,向宋徽宗施压,孟皇后又遭废黜,因居于民间,得幸免于靖康之难。这时,孟氏被大臣们请出,尊为皇太后,入居禁中,垂帘听政,帮助平息各地兵变。张邦昌称楚帝只33天。1127年5月,赵构到南京(商丘)称皇帝,就是南宋高宗,重建宋朝,改年号为建炎。张邦昌到南京来朝贺称臣,宋高宗没有追究
他称伪帝一事,还封他为少保。
宋高宗即位后,皇太后孟氏撤帘,深藏功与名,安度余年。宋高宗起用抗战派首领李纲作宰相,令宗泽知开封府,领兵进驻东京。宋高宗又起用黄潜善为中书侍郎,参与政务,汪伯彦同知枢密院事。黄、汪二人却是投降派的代表人物。李纲作宰相,即请严惩张邦昌等汉奸,宋高宗念及张邦昌称帝是迫于无奈之举,并非本意,只将张邦昌放逐到潭州(今湖南长沙)。其后,宋高宗听说张邦昌当伪帝时与宋徽宗的嫔妃李氏有染,将其赐死。
李纲又提出十条抗金建国的建议,并主张宋高宗还都东京抗金。但黄潜善、汪伯彦等投降派则主张南逃。李纲又提出用两河义军收复失地。当时两河流域人民纷纷组织武装抗金,其中规模较大的有王彦领导的八字军
。八字军因战士面部刺上“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而得名;有自称宋高宗兄弟信王赵榛以及赵邦杰、马扩领导的五马山义军;有张荣领导的梁山泊水军;还有活动在山西、河北、陕西一带的红巾军
。红巾军以红巾裹头,曾袭击金营,几乎俘获金左副元帅宗翰。宋高宗、黄潜善、汪伯彦等投降派都视两河人民抗金武装为仇敌,称之为“盗贼”。黄、汪还极力排挤打击李纲,李纲当了75天宰相后被罢免。太学生陈东,进士欧阳澈上书,说李纲不可罢,黄、汪不可用,宋高宗竟将陈东,欧阳澈斩首。李纲被罢相,由李纲起用的抗战派将领张所、傅亮也被罢免,所有抗金措施,全被废除。
1127年10月,宋高宗率南宋小朝廷全部逃往扬州,金朝得此消息,于这年十二月再次发动南侵。
金太祖第4子完颜宗弼(即兀术,多称金兀术)率东路军攻东京开封,宗翰率中路军攻西京洛阳,娄室率西路军攻长安。由于宗泽不顾宋高宗等人的反对,早已积极联络两河和陕西的人民抗金队伍,这些队伍自愿拥戴宗泽,听他的号令。因此,三路南侵的金军处处受到抗击,攻陷的州城不久又被南宋军民收复。宗泽的名字也使金人丧胆,私下称他为“宗爷爷”。宗泽部署诸军,想乘势大举渡河,拟出全面反攻的计划奏报朝廷。但
左右相黄潜善、汪伯彦等诬他发狂,拒不允准。年已70的老将宗泽忧愤成疾,背上发疽而死。临死,他长吟“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又连呼三声“过河”,念念于未竟的壮志。宗泽死后,宋高宗任命投降派杜充为东京留守,抗战将士和人民义军
再次遭到打击。
1128年秋,金兵再次南侵,目标直指扬州。金太祖堂弟完颜昌(即挞赖)攻济南,知济南府刘豫杀抗金将领关胜,降金。金宗翰军出云中,入山东,先后攻下徐州、淮阳、泗州,并派部将拔离速率兵奔袭扬州。1129年2月,宋高宗听到金兵逼近,惊慌失措,带领御营都统制王渊和亲信宦官康履,渡长江逃往镇江。黄潜善、汪伯彦等
听说宋高宗南逃,也纷纷仓皇策马南驰,军民怨恨。司农卿黄锷到了江上,军士以为是黄潜善,骂他说:“误国误民,皆汝之罪。”黄锷想辩白,头已被砍落。金军进入扬州,大肆掳掠后,焚城而去。宋高宗从镇江又逃到杭州。这时,朝野激愤,揭露黄、汪二人的罪恶。宋高宗被迫罢免黄、汪,改任朱胜非为宰相,王渊掌枢密院事。
黄潜善被贬至梅州后即病死。
1129年
三月间,将官苗傅、刘正彦自以为功大赏薄,不满宦官专权,联络中大夫王世修等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动兵变,杀王渊和康履等100多名宦官和权臣。苗、刘二人又以宋高宗帝位来路不正
,将来迎回二帝时是何等尴尬为由,迫宋高宗退位,禅让给3岁的儿子赵旉。江东制置使吕颐浩、尚书礼部侍郎张浚,约合韩世忠、张俊、刘光世等将领,起兵讨伐。苗、刘忧恐,不知所为。朱胜非劝说速请宋高宗还宫,可以免祸。于是,宋高宗复位。吕颐浩等仍领兵攻打苗、刘,苗、刘出走,后被韩世忠擒杀。3岁小儿赵旉受惊,数月后即病死。平乱后,吕颐浩出任宰相,张浚知枢密院事。“苗刘兵变”是宋高宗南逃时的一段小插曲
,但也给宋高宗留下心理阴影,从此惧怕将官,也不爱听“迎回二帝”的声音。
五月间,宋高宗由杭州北上到建康,派洪皓使金求和,结果金朝不许,洪皓被扣留了10余年。八月,宋高宗又派杜时亮使金,金朝仍不理睬,并再次出兵南侵。宋高宗听到金兀术军南下的消息,急忙从建康跑到杭州。金兀术军渡长江,宋将王羲叔、刘光世仓皇逃走。金兀术军入建康,杜充投降。到十二月间,金兀术军继续南侵,攻下杭州
。宋高宗则从杭州逃往越州(今绍兴)、明州(今宁波
)、定海。金兀术军攻下越州、明州,逼近定海。宋高宗采纳吕颐浩的建议乘船入海,漂泊到温州避难。金军乘船追袭,遇到大风雨,被和州防御使张公裕率领的大船冲散。于是,金兀术军大肆掳掠之后北撤。在北撤途中,金军遭到了一些抗战派将领指挥的队伍的沉重打击。
1130年3月,宋将韩世忠率水师8000人,乘船从海口(在今上海)进趋镇江,截击金兀术军归路。韩世忠夫人梁红玉亲自击鼓助战,金军不能渡江。两军相持于黄天荡(今南京附近),宋兵用铁绠贯大钩,把金兵小船逐只钩沉。
金兀术多次向韩世忠求和借道,韩世忠以“还我二圣,复我疆土”为谈判条件拒绝。后来金兀术得到当地汉奸指引,利用老鹳河故道凿渠30里,由渠出江,反处上游,用火箭焚毁宋军海舰,
才得渡江逃去。而韩世忠也只带着些少亲兵,退入镇江。金军被堵截48天。这就是著名的镇江之战,又称黄天荡之战。
黄天荡一战,宋军虽反胜为败,但也沉重打击了金军的气焰,为南宋朝廷的喘息提供了时间。宋高宗对韩世忠和梁红玉大力褒奖,
韩世忠领三镇节度使。梁红玉出身青楼,后被韩世忠娶为妻,经此一战,也出了名,此后,青楼习惯供奉二人,一是管仲,青楼行业的创建者,另一便是梁红玉。
金兀术军退回建康,大肆掳掠之后,准备从静安镇渡江北返,又遭到宋岳飞军的沉重打击,岳飞是相州汤阴人,出身于贫苦农家。北宋末金军围攻东京时应募从军,先后在张所、王彦、宗泽、杜充、张浚麾下任将官。27岁的岳飞,已经成为一名杰出的军事将领,不等张浚的命令,主动出击。原建康通判钱需也率兵夹攻,金兵大败而逃,岳飞、钱需收复了建康。这就是建康之战。
1930年,大将韩世清在追剿土匪刘忠时,无意中解救了一女子,女子自述是曾被掳去金国的柔福公主。经老太监和宫女辨认,确认是柔福公主,只是脚比较大,不像是裹过的样子。柔福公主有解释,说在金国时,常被驱赶干粗活,脚变得又粗糙又大。柔福公主是宋徽宗第21位女儿、宋钦宗的妹妹,17岁时遭遇靖康之变,被掳去金国。宋钦宗很同情这位唯一能逃回来的妹妹,封她为福国长公主,把她嫁给高世荣,
并送给她丰厚的嫁妆。
1130年9月,金太宗增派皇子、右副元帅完颜宗辅到陕西。金娄室率领的西路军已攻陷陕州,宋将李彦仙在城破突围后愤恨投河而死
。宗辅入陕,准备会合娄室及北上的金兀术军,深入陕川,然后从长江东下,侵略东南。宋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召集刘锡、刘錡、吴玠、孙渥、赵哲各部共30万人,与金军大战于富平(今属陕西)。刘錡等率军力战,金兀术一度被围,部将韩常受伤。后宋军因赵哲先逃,以致全军溃败。战后张浚斩赵哲以肃军纪。这就是著名的富平大战。富平之战是金军南侵以来宋军第一次大规模抵抗。
富平之战败后,张浚退守兴州,命吴玠、吴磷兄弟退保大散关以东的和尚原(今陕西宝鸡西南)。1131年5月,金将没立、乌鲁折合分两路进军,被吴氏兄弟击败。10月,金兀术率10余万人从宝鸡渡渭水进犯,吴氏兄弟选强弓劲弩轮番
发射,连战3日,大破金兵,俘虏金兵以万计,金兀术身中两箭,剃掉须髯逃回燕山。这就是著名的和尚原之战。金军南侵以来,还没有打过这样大的败仗。
当时,金军南侵的主要目的,是掠夺人口和财物,还不是占领土地。因南侵受阻,金太宗告逾宗望,应再立一个象张邦昌那样的傀儡政权。于是,1130年9月,金国在大名立刘豫作“大齐皇帝”,以张孝纯(原宋太原知府)为宰相,这就是伪齐政权。1132年,刘豫又迁到东京。金国把齐国作属邦,把中原和陕西地区交给汉奸刘豫去统治。
1132年正月,宋高宗又返回杭州,他已经把杭州升为临安府,南宋王朝便在临安建立起他的统治,控制着半壁江山。宋高宗从建立南宋时开始,控制抗金的将帅,尊崇程颐的儒学,大肆攻击王安石,并宠信奸相秦桧。
桧25岁中进士,步入仕途。1127年临安城破被俘至金国,成了完颜昌的亲信,并随完颜昌南侵。秦桧妻子王氏,色骄美而多智谋,和完颜昌私通。金军到楚州(今江苏淮安),秦桧夫妇被完颜昌遣归作间谍。秦桧诈称杀死防守士兵,夺骆驼逃回。经当时的右相范宗尹的推荐,秦桧接任右相,并深受宋高宗的宠信,之后,成了祸国殃民的大奸臣。
金兵南侵,中原和江南人民蒙受了巨大的灾难,南宋统治集团又以抗金为名,对广大农民进行残酷的压榨,农民所承担的赋税十分沉重。在靖康年间从前线上溃败下来的一些散兵逃将,如孔彦舟、李成、张用、曹成等团伙,都流串于江南以及湖广地区,奸淫掳掠,打家劫舍,更弄得民不聊生。南宋政府也曾派兵讨伐这些土匪。张浚、岳飞攻击李成、张用。李成兵败北走投降刘豫,张用率众数万投降岳飞。岳飞又攻击曹成,曹成败走,遇韩世忠,投降。南宋政府花费大力气,却是用在镇压农民起义方面。
1130年,王念经在江西贵溪起义,南宋调派张浚、刘光世前往镇压,王念经失败被俘牺牲。起义民众被屠杀者达20万人。1130年,彭友在江西吉州(今吉安)起义,起义军转战江西、湖南之间。1133年,南宋派岳飞前往镇压,彭友战败被俘,起义失败。1130年,范汝为在福建建州(今建区瓦)起义,起义军发展到10多万人,攻陷不少州县,连败宋将辛企宗。1132年,陈颙在江西虔州(今赣州)起义,起义军转战广东,又撤回江西,后在江西、福建、广东之间活动,1133年,南宋派岳飞前往镇压,陈颙失败牺牲。
南宋初年最大的农民起义是钟相、杨么领导的洞庭湖地区农民起义,1130年,武陵(今湖南常德)人钟相领导洞庭湖地区农民起义,起义军很快发展到10万人,他被推为楚王,年号天载
。起义军的口号是“等贵贱,均贫富”。同年,起义军遭到孔彦舟匪军的袭击,钟相和儿子钟子昂被俘遇害,所部由杨么领导继续斗争。1133年,杨么被推为总首领,称大圣天王,队伍发展到20万人,转战于湖南湖北一带,屡败宋军,多次拒绝宋朝的招降,并严拒伪齐刘豫部将李成共攻南宋的要求,把来使丢入湖中。1135年,岳飞率部来攻,因叛徒黄佐、杨钦出卖,起义军被击败。杨么投水未死,被俘牺牲,另一重要将领夏诚也被俘后牺牲。
在1131年至1133年两年多的时间中,岳飞忠实地执行南宋王朝“荡清内寇”的使命,转战湘赣间,讨伐李成等匪军,又残酷地镇压了各地的农民起义,因而得到宋高宗的赏识和信任。宋高宗亲自召见岳飞,特赐“精忠岳飞”的军旗。但是,岳飞念念不忘的,依然是抗击金兵,收复中原的大业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加长剧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喝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岳飞的《满江红》词,充分表达了他的心愿。岳飞统率的岳家军,已成为一支英勇善战的队伍,岳飞
之子岳云以及张宪、牛皋、王贵,徐庆、杨再兴、董先等是他手下的猛将。
从1133年至1136年3年间,金与伪齐继续在川陕和中原地区同南宋展开激战,南宋军队奋力抗击,取得一系列胜利。1133年正月,金将撤离合绕开和尚原进攻川陕,知兴元府刘子羽与吴玠合力抗击,大败金军。1134年2月,金兀术、撤离合协同齐国的刘夔率10万骑兵又入侵川陕,吴玠、吴磷率军全力奋战,金齐联军退走。1134年五月,岳飞率大军赴襄阳,击败伪齐李成军,7月,一举收复襄阳及郢、随、唐、邓、信阳六个州郡。捷报传来,连宋高宗也慨叹地说:“不知他能破敌立功到如此地步!”1134年9月,金兀术和刘豫
之子刘磷又帅金齐联军南侵。宰相赵鼎劝宋高宗御驾亲征。张浚召刘世光
、韩世忠、张浚出兵抵御。宋军将士奋勇杀敌,韩世忠军大败金军。十二月,金兵主力侵犯淮西,岳飞受命来援。牛皋、徐庆在庐州城外击败金兵,追袭30余里,金兵败走。1136年。张浚、岳飞等部署北伐,准备恢复中原。岳飞攻克了伪齐新设的镇汝军,前锋深入敌境,收复了卢氏县和长水县,大军抵达蔡州城下。刘豫惊惧,求救于金朝不成,于9月发三路大兵倾巢出击。刘磷率中路军,刘猊率东路军,孔彦舟率西路军。结果,三路大军被宋军打得大败,伪齐由此一蹶不振。
金太宗于1135年病死。死前,他已改变兄终弟及的旧制,立金太祖孙完颜亶为继承人。金太宗完颜晟在位13年,完颜亶继位,就是金熙宗。由于伪齐攻宋屡遭失败,1137年11月,金熙宗废掉刘豫的齐国。刘豫当了8年汉奸,落得可耻的下场。他被迁居临潢(今内蒙巴林左旗附近),1146年死去。伪齐废后,金熙宗采纳完颜宗磐、完颜昌的建策,准备把伪齐旧地交给宋朝,而要宋朝向金称臣,贡纳岁币。将宋朝在金的使臣王伦遣送回朝,传递这一信息,并派使臣萧哲到宋。
宋高宗和秦桧得此消息后,力主投降,但抗战派官员如赵鼎、张浚、韩世宗、岳飞、张焘、晏敦复、吴玠、胡铨等纷纷上疏,反对投降。枢密院编修官胡铨在奏疏中请斩秦桧、王伦以及附和秦桧的参知政事同知枢密院事孙近。疏中还说:“愿斩三人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敌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宁能处小朝廷以求活耶?”胡铨的奏疏被流布四方,但是宋高宗却将胡铨罢官。之后,宋金使者往来,宋高宗和掌握大权的秦桧不惜使用一切手段,一意投降。
1139年正月,秦桧代表宋高宗拜受金国诏书,接受“和议”。金国把陕西、河南地“赐”给宋朝,宋向金称臣,每年贡银25万两,绢25万匹,金朝归还已死在五国城的宋徽宗和皇后的棺木。
尽管宋已经成为金的臣属,但在金朝统治者内部以兀术为首的一派并不满意,他们以私结宋朝的罪名将完颜昌、蒲卢虎等贵族处死。兀术掌握了大权,决意发兵夺回陕西、河南地。
1140年5月,金军以金兀术为统帅,率孔彦舟、郦琼、赵荣兵10余万取宋东京,而遣聂儿出山东,完颜杲(即撤离喝)入陕西、李成入河南。不到1月,金“赐”宋的土地,全被金夺去。金兵进而威胁淮南。面对宋朝覆灭的危险,宋高宗只好又下令抵抗。
五月底,金兀术攻破东京,宋新任东京副留守刘錡率八字军赴顺昌(今安徽阜阳)。刘錡刚到达,立即赶修防御工事,先挫败金葛王完颜褒及龙虎大王军。金兀术率主力来攻,大骂诸将无能,诸将说:“今天的南军用兵,不比往昔。”刘錡派人到金营约战,金兀术大怒说:“你们这座城,我用鞋尖就可踢倒它!”次日,两军交战,宋军以逸待劳,部队轮番休息,与金军相持到中午。金军远道而来,十分疲敝,加上天气炎热,人马又饥又渴。宋军早已颖河上流和城外草丛撤下毒药,全军人马食用水草后中毒。刘錡乘机出击,大败金军。次日大雨,金兀术退兵,刘錡追击,金军大败而逃。这就是著名的顺昌之战,又称顺昌大捷。
顺昌大捷同时,韩世忠派王胜收复汝州,张浚派王德收复宿州、亳州。吴磷(其时吴玠已死)抗击了完颜杲的进攻,保卫了川陕。而岳飞军,则深入河南地区,并与梁兴领导的太行山义士和两河豪杰赵云、李进、董荣、牛显、张峪等领导的忠义民兵取得联系,夹击金军,收复了颖昌(今许昌)、郑州、洛阳。他以主力驻在颖昌,自率轻骑驻守郾城。
7月,金兀术率领韩常、龙虎大王、盖天大王等部精兵15000余骑到达郾城,与岳飞军决战。金兀术以重铠严装的“铁塔兵”列在正面,“拐子马”骑兵布列两侧。岳飞令将士各持刀斧,上砍敌人,下斩马足,大败金军。这就是著名的郾城之战,又称郾城大捷。
金兀术在郾城战败后,又在7月中率兵12万进逼临颖。岳飞督军迎战,杨再兴在小商河与金军遭遇,力战牺牲。张宪率大军赶到,击退金军。金兀术又攻颖昌,岳飞派王贵、岳云与金军大战,金兀术大败而逃。金军被岳家军打得闻风丧胆,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金兀术退回开封,又准备放弃开封北撤。岳飞自郾城进军朱仙镇,距开封只有45里,而就在这个时候,宋高宗和秦桧开始了更为可耻的投降和陷害岳飞的活动。
宋高宗的政策是苟安江南,抗战为不得已,一旦取得某些胜利,就想以此与金国换取苟安的局面。秦桧则是金国的内奸,专以陷忠良,搞投降出卖活动为己任。当时正是消灭金军主力的大好时机。金兀术已无法制服部将,乌陵思谋、王镇、崔庆、韩常等则等待岳家军到来即投降。金兀术想征兵,河北无一人应征者,以致他哀叹说:“自我起兵北方以来,没有象今日这样挫败过。”而宋军尤其是岳家军,则斗志昂扬,岳飞对部下说:“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面对这种有利形势,宋高宗、秦桧却以“孤军不可久留”为理由,连下12道金牌,迫令岳飞退兵。所谓金牌是朱漆木牌上写金字,有紧急军机,由皇帝直接发出,不可抗拒。岳飞悲愤交集,慨叹道:“十年之功,废于一旦!”岳飞率军撤退时,当地人民拦住岳飞的马头,说:“我们顶香盆,运粮草,迎接官兵,金人都知道,将军走后,我们还能活吗?”岳飞悲痛流泪,取诏书给他们看,说:“我不得擅留!”
1141年,宋高宗任张浚、韩世宗为枢密使,岳飞为副,一举收回三大帅兵权。张浚这时依附秦桧主和,韩、岳则成为秦桧的大敌。宋高宗和秦桧向金国求和,金兀术遣密信给秦桧说:“你朝夕请和,岳飞却正想图河北,必杀岳飞,才可议和。”于是,秦桧指使其死党、右谏议大夫万俟卨首先上章弹劾岳飞。岳飞被罢官出朝。秦桧一伙随后又伙同张浚收买岳飞部将王贵部下的副都统制王俊,指使王俊诬告张宪、岳云谋反,把张宪、岳云逮捕下狱。秦桧又派杨沂中到庐山把岳飞诱骗到临安,以谋反罪名下狱。岳飞长叹道:“我方知已落秦桧奸贼手中,使我为国忠心,一旦都休!”
秦桧指使御史中丞何铸、大理寺卿周三畏审讯。何铸、周三畏觉察其冤。何铸对秦桧说:“强敌未灭,无辜戮一大将,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长计。” 秦桧改命万俟卨审讯。岳飞等坐狱两月,秦桧、万俟卨仍找不到任何证据,但还是要以谋反罪处死。大理寺卿薛仁辅、寺丞李若樸、何彦猷皆言岳飞无罪。判宗正寺士褭(左有人字旁)请以全家百口保岳飞。韩世忠质问秦桧,秦桧回答说:“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或许有)。”韩世忠愤慨地说:“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他弃官隐居西湖,每日杜门谢客,绝口不言兵,以饮酒纵游为乐,10余年后死去。这年十二月。宋高宗、秦桧终于以“莫须有”的罪名,毒杀了岳飞。岳云、张宪被斩首。岳飞军中一些官员被罢免,牛皋后来(1147年)也被秦桧使人毒死。支持岳飞出兵的李若虚、为岳飞鸣
冤叫屈的薛仁辅等官员都被免官流放,而附和秦桧陷害岳飞的张俊、万俟卨等都得以升迁,被扣留在金的宋使臣洪皓写回密信说,金军听说岳飞死,摆酒庆贺。
岳飞虽有镇压农民起义的行动和盲目忠君的思想,但他20岁从军,39岁遇害,一生主要的活动是在抗金的战场,为保卫南方人民免于遭受金朝的侵略,作出了极大的贡献。所以,岳飞后来被追封鄂王。人民更是热爱他,怀念他,将岳飞葬在美丽的西湖边,后来又铸了秦桧、王氏、张俊、万俟卨四尊铁像跪在岳飞坟前。秦桧等永远遭到人民的唾弃,连姓秦的人也哀叹说:“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在岳飞的家乡河南汤阴,人们建了一座岳王庙,保存至今。而岳飞以及岳家军的传说,随着《说岳全传》一书的流行,更是丰富多彩。
宋高宗、秦桧在陷害岳飞的同时,与金朝签订了屈辱投降的条约,其主要条款是:南宋称臣于金;宋金两国,东起淮水中流,西至大散关为界,中间的唐、邓二州皆属金国;南京每京向金国输纳银25万两,绢25万匹。这就是绍兴和议(绍兴为宋高宗第二个年号)。
1142年5月,按照绍兴和议,宋徽宗妃子、宋高宗生母韦贤妃陪同宋徽宗棺椁归宋。这是不幸中之幸事。但幸事中又带出一桩悬案:当韦贤妃见到柔福公主时大骇,她说,柔福公主早在金国时已经死去,怎么会在宋宫之中?于是,柔福公主被审讯,原来是一位尼姑所假冒,于是,尼姑被处死。但是,亦有认为柔福公主是真的,只是韦贤妃害怕柔福公主将自己在金国受辱的事透露,找个借口害死公主。不管孰真孰假,这都是靖康之耻引申出的悲剧。
绍兴和议后,以后10余年,宋金无大战事。
绍兴和议后,秦桧以左相加封太师、魏国公,独揽军政大权。秦桧尽力打击反对派,屡兴大狱,贪污勒索,实行腐朽、黑暗的统治。因此,天下之人对他恨之入骨。一天
,秦桧入朝,义士施全在半道刺杀,未遂牺牲。秦桧逼害与他一起当宰相的赵鼎,赵鼎对儿子赵汾说:“秦桧一定要杀我,我死了,你们可以无事,不然,全家都要被杀掉。”赵鼎于是绝食自杀(1147年)
。到秦桧临死前(1155年冬),他又下令逮捕赵汾下狱,严刑拷打,逼令他承认与已经罢官的张浚、胡铨、胡寅、李光等人谋反,株连53人。秦桧要将他们全部处死,因自己病得不能书写,这批人才能幸免。1155年10月,秦桧病死。次年,他的死党万俟卨、汤思退掌握朝中大权,继承其衣钵。秦桧一生作恶多端,生前死后都遭天下人的咒骂。他与妻王氏之墓在金陵江宁镇。据说明朝时被人盗挖,得财富以巨万计。两尸用水银装敛,颜色如生,官府偷偷派人砍碎其尸,分投于各处厕中,亦一痛快事。
1149年,金熙宗完颜亶被他的堂弟、丞相完颜亮(宗翰之子)暗杀,在位14年。完颜亮即皇帝位(后被废,称前废帝)。完颜亮因金太宗诸子强盛,于是杀其子孙70余人,又杀宗翰子孙30余人,诸宗室50余人。
堂弟完颜雍也被猜忌,之所以还能够保存自身,与妻子乌林答氏很有关系。乌林答氏深知完颜亮的凶残,她教导丈夫忍痛割爱,将身边的宝藏尽量献给完颜亮,以此暂时打消他的猜忌。完颜雍得以带上乌林答氏,调任济南府府尹。
完颜亮又派人改筑燕京宫室,1154年从上京(会宁,在今黑龙江阿城南)迁都到燕京,直接统治北方汉人地区。完颜亮是个残暴之君,又是个荒淫腐化到极点的衣冠禽兽。完颜亮还准备消灭宋朝,直接统治江南。他派画工混在使节当中,偷偷画出临安山水作屏风,又画自己的像于吴山绝顶,题诗其上,有“万里车书盍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的句子,表示他要灭亡南宋的野心。
1160年,金主完颜亮发兵40万,号称60万,分四路南侵。宋高宗大惊,只好起用正在患病的老将张浚为江淮浙西制置使,领兵抵御。金军渡淮,长驱直入,副帅王权闻敌兵到来,不战而逃。1161年10月,金军已抵达和州,准备强攻采石镇。中书舍人虞允文受命到采石犒军,当时王权已被罢职,继任的李显忠未到,三军无主。虞允文虽是一位文官,此时毅然督师,指挥军民驾舰船迎战,先是假装胆怯败退,引诱金军渡河,然后宋军奋力冲杀,大败金军。完颜亮不能过江,只好移军瓜洲。这就是著名的采石之战。有人评价采石之战的胜利,为南宋续了近118年的命,虞允文还被称为“千古第一人”。
金工部尚书苏保蘅率军从海上攻临安,结果被宋李宝军打得大败。苏保衡只身逃脱,金军舰队被全部歼灭。入侵川陕的金军遭到吴磷军的痛击,吴磷指挥各路军马收复了秦、洮、陇、商、
虢
、华、陕七州。由唐、邓南侵的金军也被宋军与义军击败。此外,在金军的后方,抗金义军也纷纷起兵,给金朝以很大威胁。
在金军南侵失败的形势下,金朝又一次发生政变。话说完颜雍外放到济南任府尹后,金主完颜亮忽又惦记起美貌的乌林答氏,竟诏令乌林答氏到中都(今北京)为人质。乌林答氏知道完颜亮的不轨企图,但如果抗命,必然累计丈夫。于是,她宽慰丈夫,勇敢上路。一路上,完颜亮派去的官员严加看守,以防不测。行至离中都仅七十里的京郊良乡,乌林答氏利用机会,写下《上雍王书》后,以死明志。这事,完颜亮很生气,诏令将完颜雍改为东京(今辽阳)留守。
完颜雍牢记妻子信中所嘱,忍辱负重,积蓄力量,寻找机会。此时,正是报仇兼夺权的大好机会。于是,1161年,完颜雍乘完颜亮南下,在辽阳起兵,夺取政权,自立为皇帝,就是金世宗,年号为大定。金世宗公布完颜亮罪恶数十事,宣布废完颜亮为庶人。
尚在前线的完颜亮想北还,又怕军士解体,决定先灭南宋,再北还灭金世宗。他进军到扬州,命军队3日内渡过江,否则尽杀死。军士危惧,又闻知金世宗已在辽阳即帝位,于是,部将完颜元宣等将完颜亮暗杀
。金军撤退,宋军收复两淮地区。
金废帝完颜亮在位13年。
完颜亮死后以庶人之礼安葬,并没有帝号,被封为海陵郡王,谥号为“炀”,所以又称为“海陵炀王”或简称“海陵王”。之所以留下这个“恶谥”,是他伐宋失败,外加残暴好色所致。
金世宗登基后,追封乌林答氏为昭德皇后(后为避讳改谥明德皇后)。金世宗停止了侵宋战争,励精图治,革除完颜亮统治时期的弊政。金世宗十分简朴,不穿丝织龙袍,金国国库充盈,农民过上安定日子,实现“大定盛世”的局面。金世宗也被后世称为“小尧舜”。
1162年,宋遣起居舍人洪迈使金,祝贺金世宗登极,同时想要回河南的皇室陵寝地,结果金世宗不许。宋高宗仍然推行投降路线,但朝野上下都反对投降,拥护抗战派首领张浚。在军民一片抗敌声中,
宋高宗的统治难以继续。他与宰相陈康伯等商议后,宣布退位,因太子赵旉早死,便传位给养子赵昚,自己称太上皇,直到1187年才逝世。
不管怎么说,宋高宗延续了宋朝的血脉,还是值得肯定的。据说他还比较体恤百姓的疾苦,如吃饭时用公筷和公匙,将需要的食物取置自己的容器中,并全部吃完,不浪费一粒饭。人问其故,他说:“我不想留下剩饭剩菜给宫中人吃。”他也算是中国使用公筷的始祖。
宋高宗赵构在皇位36年,在太上皇位25年,活了80岁,死后葬于永恩陵(在浙江绍兴市东宝山,南宋前六帝葬于此,称宋六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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