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香港游
陈贤庆
今年(1992年)7月20日至24日,我有幸去了一次香港。对于某些人来说,去香港就有如去佛山,去广州,但对于我来说,还不曾有此奢望。由于岑校友出资,邀请我校领导及部分老师作香港五日游,我才有了这个机会,在此真诚地感谢岑校友。在那五天之中,积习使我以诗歌记下行程,得七绝32首。我这篇文章,就以诗歌为顺序,写写这五天的旅游生活。
(7月20日)
(其一)清晨结伴到城中,兴奋心情众客同。港口厅堂排队入,深蓝护照印章红。
7月20日早晨,我们先坐车到石歧中国旅行社。由于大家都是第一次赴港,显得很兴奋,又有些紧张。我们学校十余人,与其他团友共30人组成一个团。大概等到9点钟,我们再转往中山港。在中山港的候船室,我们再作等待,大概10点钟上了香山号飞翔船,10点半钟,船正式开航。
(其二)中山港内坐飞船,破浪东行有雾烟。过了伶仃添喜悦,屯门山后见摩天。
中山是个河港城市,原来只得石歧港,在歧江边,改革开放后,这样的小港口当然不适应高速发展的需要,所以,近年在石歧东面的张家边建造了一个客货港口,每日有数班飞翔船直航香港。我们乘坐的逸仙轮在开航后的半个小时,仍在内河行走,河水是黄浊的;渐渐,我们见到河面开阔了,常识告诉我,我们已经进入了珠江口。1968年11月,我上山下乡到湛江时,是乘坐万顿巨轮建华号的,当时船驶出珠江口时,经过大、小伶仃岛,当年还写下“飒飒秋风别故城,建华穿雾走伶仃”这样的句子;如今再经过此处,我有似曾相识之感。船行1小时后,已经航行在碧蓝的海水中,海面上有白色、灰色的海鸥在高底飞翔,阳光明媚,让人有沐浴其中的冲动。透过玻璃窗,我们渐渐已经看到了一些海岛,看到了香港西北部的屯门,看到了林立的摩天大厦。
(其三)船航七刻便休停,中港码头听浪声。步入厅堂新感受,长车接送市街行。
所谓“船行七刻”,是说飞翔船从中山港到香港航行了1小时又45分,我们在中港码头上了岸,验证过关,踏进了英帝国的殖民地——香港的土地。码头的候船大厅虽人来人往,但十分安静,环境也十分清洁。我们在那里等候旅游车的到来,一边倾听海水的拍岸声。一会,一辆漂亮的,长长的,有冷气的,两边都是大玻璃窗的旅游巴士开来。我们坐上车,进入香港市区。
(其四)繁华街景望车流,左右穿梭无尽头。哪见单车如蚁密?行人不似广州稠。
司机熟练地在并不太宽阔的马路上行驶,车速也较快,我眼望窗外,不久即探明原因——路上只有汽车在行驶,而没有摩托车、自行车,更没有行人在随意穿梭。想想我们见惯了的广州等内地城市马路的景象,觉得差别太大了。突然,我在某个街角处,看到了香港影视红人卢海鹏,他正和两人并排走着,这也算是我无意中的一个发现。车上有一位青年男导游,能说会道,将沿途的一些重要建筑给我们介绍,如红墈体育馆、香港大会堂等。
(其五)长街窄路少污尘,草木鲜花最赏心。正午一餐韩国菜,大堂喧闹我游人。
原来以为香港是个“石屎森林”,没有多少花草,其实错了,我们在马路上,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大树,尤其是一些绿化带,点缀着红黄的花朵,让人赏心悦目。马路上也没有垃圾和杂物,指示标志十分明确,因而,虽是车水马龙,但次序井然,空气清新,这一点,在我们下了车后,站在马路边上,感觉尤深。大概是1点钟时分,导游把我们带到了一家韩国餐厅,使我们享用了一顿韩国菜。对于韩国,我当然是知道的,但何谓韩国菜,则是第一次品尝,味道还可以。由于是初到香港吃的第一餐饭,大家很兴奋;同时,把内地的“风格”也带进来,大家旁若无人,高声喧哗,不以为有不妥,我注意了一下,香港同胞都是静静地进餐的,此情此景,显得动静分明。
(其六)长车洛克道边停,酒店多层有四星。最喜同房唯老缪,床头电话报安平。
吃完午饭后,旅游车把我们送到港岛湾仔洛克道的广东酒店。这酒店是否四星,我估计而已。两人住一房,我和缪主任同住。房内设备一应俱全,对于很少住得上高级酒店的我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进门之初,对于房内的设施,如如何开门,如何开灯,如何睡觉等都有些茫然,要互相研究方弄明白。房内并没有拖鞋,这又是奇怪的事,后来我们认为,因房内一尘不染,故浴后无须拖鞋,不知是否如此。床头有电话,我因为家里已装有电话,于是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报告平安。
(其七)缆车古老有新奇,送我登高午后时。指点太平山下望,香江似画亦如诗。
在广东酒店安顿好,稍事休息后,导游又催我们上车,去参观第一个景点——坐缆车登上太平山。山顶缆车总站于花园道圣约翰大厦底层,据导游介绍,缆车已有100多年的历史,是香港最古老的机动交通工具,两部载客缆车原为蒸汽引擎,,1926年改为电动。原来只可乘坐72名乘客,1989年又添置了可载客120人的新车。缆车沿途设有5个站,每站都有标明海拔的指示牌,山顶总站位于海拔约339米处,而太平山的高度为554米。
我们乘坐这种古老而新鲜的缆车很快上到山顶。从山顶望下望,整个维多利亚海港尽收眼底。那景象似曾相识,为什么?原来是我们经常可以从香港的电视新闻或电视剧中看到香港的这一景观。但是,在电视中看和在实地看,毕竟是不一样的,那天阳光甚好,又是下午时分,香港岛以及九龙地区的幢幢摩天大厦如根根形状各异的柱子,屹立在一块不大的地盘上,其中,中国银行大厦和汇丰银行大厦尤为醒目。维多利亚海港蔚蓝色的海水,在阳光下碧波荡漾,令登高远眺的游人心旷神怡。
在这山顶公园上,我忽然想到了广州。广州也有座越秀山,可作远眺。但越秀山毕竟太矮,视野不够开阔,看不了多少地方;白云山也可作远眺,但离广州又远了一点,所看到的景物都已朦胧,3年前我也上过白云山顶,发现广州的空气污染严重,难以有眺望之乐,更加难以产生“似画又如诗”的感叹了。
(其八)花园一座叹新鲜,合璧中西亦自然。别墅原归胡虎豹,如今游客总流连。
从山顶下来,旅游车又把我们送到了一座花园。这座花园的特色,恐怕是我们见所未见的。花园原来名称为“虎豹别墅”,后改称“胡文虎花园”,但说起“虎豹别墅”则更多人知道。胡文虎、胡文豹兄弟我当然听闻,广州长堤的市总工会大楼,就是原来胡氏的房产。著名的“万金油”即他们的注册药油。这座花园,揉合了东方建筑风格和迪士尼乐园以及特梭夫人恐怖屋的特点,总之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漫步其间,你会产生许多奇怪的联想,甚至会好象回到了童稚的时代。
(其九)中环入夜赏霓灯,维港微波耀眼明。海岸风凉人欲醉,凡间有景胜天庭。
从胡文虎花园回来,已是傍晚,我们被安排在酒店的餐厅用餐。用餐时的情况依然,我们这几桌最喧哗,一天下来有不少观感,很难不在餐桌上热烈交流,此时谁也不顾得公德和风度了,尤其是某些女士。饭后,我洗了一个澡,便和同事漫步到海边,沿着不知什么路,渐渐走到金钟,走到中环等地。虽然是夏季,但一路上有海风吹拂,我们并不感到闷热。所到之处,但见楼房上有霓虹闪烁,马路间有车辆奔驰,海湾中有轮渡穿梭,一派繁华有序的大都市的景象。从中环望到对岸的油尖区,高楼林立,灯光璀璨,如画如诗,所以我有“凡间有景胜天庭”之慨。我从小生活在广州市,广州的长堤我在夜间也走过无数次,长堤算是广州人的骄傲,但却很难与香港的夜景相比。我们边走边感叹,何时广州、中山也有这样的景象?漫步归来后,已10点多钟,从电视新闻中获悉,有一个热带低压也就是台风正逼近香港,明天天气会有变化,我的心不禁一沉:千万别刮风下雨扫兴啊!
(7月21日)
(其十)乘车一路海湾中,隧道穿行到九龙。红墈码头经启德,航机起落正轰隆。
7月21日早晨,吃过早餐后,我们又开始第二天的行程。天气有点阴沉,但似没有台风的迹象。旅游车在港岛穿行了一会,即进入海底隧道。到了九龙,红墈等地,不久,就到了启德机场。在香港的影视中,经常见到这个机场的一些景象,想不到现在能够亲眼看到。虽然我们只是在他的边上走过,但不一会,我们就见到几架次飞机起落,似就在我们的头顶飞过一样。
(其十一)沙田购物大商场,上下多层接走廊。转了半天人不见,幸而雍雅会山房。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是沙田新城市广场。说到沙田,顾名思义,原来是个纯粹耕田种米的地方,后来发展成一个新市镇;原来只有3万人,现在发展到40万人以上。导游把我们带到这家大型的商场,让我们开开眼界,并选购自己喜欢的物品。这商场的商品的确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可惜我们(起码是我)不是身怀万贯,样样都喜欢但样样都不敢买或买不起,只能到处走走开开眼界。这商场上下有多层,四周有空中走廊连接,有多个出入口。广州也有南方大厦、华夏商场等,但绝不会走失了寻不到归路的,但这里就不同了,如果不紧跟着导游,走着走着真会走失了的。
转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们重新上车,下一站是到雍雅山房。车开了一会儿,导游喊道:“你们少了一个人!”我们看来看去,想来想去,就是弄不清走失了哪位!后来,不知谁突然醒悟:“是缪主任!”啊,大家恍然大悟。缪主任是个精明人,谁也没想到他会走失的,所以总没有把他放在考虑之列。走失了一个人怎么办?导游也没办法,说:“到了雍雅山房再看着办吧。”当我们的车到达雍雅山房时,缪主任正在门口等着我们。原来他发现不见了大队,又找不到我们的旅游车停泊的地方,即坐的士到了这里。诗中的第四句是“幸而在雍雅山房会合”的意思,为了平仄而倒装。
(其十二)平时影视识容颜,雍雅山房好景观。石槛雕栏方极目,红亭翠阁再轻谈。
雍雅山房是沙田一处风景点,和一般的公园没有什么两样,花草树木,亭台曲径,如果说它的特色,可能就是比较幽静,还可以远眺海景。香港的不少电影和电视剧,都在这里取外景,故有似曾相识之感;如果运气好,还可以看到一些影视红星,但那天,我们并没有这样的幸运。游览了一会,我们坐下来闲谈,大家发现,导游带我们去的地方,都是不用花钱或花很少钱的,而下午,还是去一些类似的景点。大家对香港都不大熟悉,但都知道有个海洋公园,于是问导游:“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海洋公园?”导游说:“按你们的行程,并没有海洋公园。”“如果要去海洋公园怎么办?”“那就要自己掏钱了。”“门票多少钱?”“180元。”结果,大家合计,下午不去那些景点了,宁愿自费到海洋公园去。导游也灵活,同意我们的建议。于是,我们在雍雅山房吃完午饭,就直奔海洋公园。
(其十三)海洋一座大公园,百米长梯送顶巅。碧水连天天接水,晴空鸥鹭舞翩翩。
旅游车又把我们送回港岛,直到港岛最南端的海洋公园。香港海洋公园是亚洲最大的海洋博物馆。公园分为两部分:南塱山顶和山下花园,中间有缆车往来穿梭。我们到达公园后,导游帮我们买好门票,交到我们的手上,他两天的导游任务便完成了,他跟车回去,两天后再和我们会合。
我们进入公园后,即在登山电梯处排队,不久即步上了电梯。海洋公园的登山电梯,是全球第二长的室外登山扶手电梯,站在上面,不用辛劳,即可到达山顶。站在山顶处,可以看到整个海洋公园的范围以及各种设施;可以看到四周茫茫的大海,看到点点帆影,看到上下翻飞的海鸥……山顶游人众多,有各色人种,各式服装,男女老幼,熙熙攘攘。非常非常可惜的是,到公园后,我们才得知,因有台风临近,为保游客安全,公园内的游乐设施停开!我们虽也感到,有台风临近的气象,但完全没有危险,但在这里,居然也要停开摩天轮、过山车之类的游乐设施。幸好,海洋公园很大,还有许多东西可供我们游览。
(其十四)海豚海豹有性灵,浪上翻飞众客惊。头顶鲨鱼身侧鳗,半天水族探分明。
我们首先去观看海豚表演。早就听说海豚有灵性,可以表演出各种的动作,但一直无缘见到。如今,见到眼前的海豚就在训练员的引导下,做出上下翻飞的各种高难动作,以及顶球、跳圈等滑稽有趣的动作,令游客开怀欢笑并大开眼界。观看了海豚表演后,我们又参观水族馆。这样的水族馆,广州动物园是没有的。游人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就在通道的两侧甚至头顶,隔着厚厚的玻璃,我们可以看到鲨鱼、鳄鱼以及其他的奇形怪状叫不出名字的海洋生物在游动,使人觉得既可怕又亲切。我们在这水族馆内流连很久,也不愿离开。
(其十五)村名集古物琳琅,看罢商周辨汉唐。现代不应传统灭,穿梭历史步长廊。
观看罢海豚表演,参观完水族馆,又在山顶各处游览一番后,我们又到了山下。山下设有蝴蝶屋,金鱼大观园,儿童乐园,集古村等,我们主要参观了集古村。所谓集古村,是一个反映中国传统文化工艺的公园,建于两年前,位于海洋公园大树湾旁,占地10000平方米,耗资7000万元。原以为香港人崇信西方文化,殊不知在这个现代化的海洋公园侧,设计者搞了一个反映中国传统文化的集古村,做到了中西文化的完美的结合。
集古村的入口处,设有牌楼,后面摆设一些瑞兽,跟着,游客便可穿过城墙,走进一条长廊。这条长廊是集古村的前奏,它简单介绍了中国历史上的一些重要事迹,让游客对中国历史有一个概念,这对于不熟悉中国历史的游客来说尤为有用。集古村内,除将夏朝至本世纪初中国的文化工艺全面而有系统地介绍外,村内的建筑物也包容多个朝代的建筑物,如汉代的作坊,西藏的布达拉宫,清代的宫廷等,令友人目不暇接。
(其十六)初尝地铁到尖东,快捷平安一路通。眺望港区灯璀璨,天星轮渡泛波中。
从海洋公园回到酒店,已经入夜。吃完饭洗了澡,又要寻找节目。来港两日,我还没坐过地铁,何不一试?于是与同伴信步寻到湾仔地铁站。我发现,在过马路时,遇到红灯,我的同伴见车未到,勇敢地过去,惹得同胞侧目,我亦无颜。找到地铁站口,我们步入站中。但见里面宽敞洁净,乘客在安静地候车。我们大多没有坐过地铁,不知如何买票,买了票后又不知如何进闸门,经过观察并实践,才弄清楚这两项程序,进入月台,继而步入车厢内。车厢内同样洁净安静,我们也不敢大声说话。
我们的车票只是买到尖沙咀,一眨眼功夫即到达。我不禁感叹,什么时候,咱们广州、中山等城市也有这样安全快捷的交通工具?我们在尖东步出地铁站,不久,就来到了海堤边。前一晚,我们是在中环眺望九龙;现在,我们刚好相反,是站在九龙眺望港岛。是夜,天气虽有变化,气压较低,云层较厚,但并不妨碍我们欣赏港岛区的高楼与灯饰,尤其是那中银大厦,高高挺立,已成为港岛区的标志。再远处的太平山,也是星星点点,那应是富人们的别墅屋发出的灯光吧。
我们在尖东流连忘返,最后见天气不佳,必须回去。回去时,我们觉得再坐地铁便重复了,于是决定乘坐天星轮渡。这种过海交通工具又别有一番风味。我在广州时,也经常乘坐从南方大厦到白鹤洞的轮渡,但那仅仅是为赶路,周围没有什么风光可供观赏,而这天星轮渡则不同,船行之间,维港美景尽收眼底,乘坐此轮,实在是一种美的享受。
(7月22日)
(其十七)慈云山上探亲人,郊外清幽空气新。叔婶孤单无子女,厅房合一仅容身。
两天的集体活动过去了,7月22日起是自由活动。这天清早,我乘坐巴士,去到九龙地区的慈云山。这里有一种郊外的感觉,空气更加清新。按着四叔所给的地址,我找到了凤德村——一处新的屋村。之后再找到一幢楼房,坐电梯直到13层,便来到了四叔、四婶所居之处。
四叔于解放初到了香港,在港住了数十年,如今已74岁了。他只有一个女儿即我的堂姐,以及她的儿孙住在乡下,所以,四叔、四婶在香港属于无子女照顾的老人,住着政府提供的房屋,租金只要160元。这种单元屋,实际我还没见过,大概十几平方米,无所谓厅与房,是厅与房合一,再加一个很小的厨房,一个很小的厕所;晾衣服,要靠厨房外伸出的一个架子,如此,就构成了“麻雀的五脏”。看到这样小的房间,我忽然有一种心酸。我自己也住得不算好,但好歹也有60平方米两房一厅加橱、厕、阳台等,活动的空间比较多,而眼前这样小的地方,如何生活呢?不过,听四叔说,香港人的居住条件就是如此,有些人连这样的房间也住不上呢。
(其十八)同餐小酌话先前,午后乘车黄大仙。巧遇台风门紧闭,隔墙祁佑福连绵。
四叔在自家的小厨房,弄了几样小菜,我们三人边吃边谈。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得的。饭后,四叔领我在屋村周围走走。我体会到,这些屋村的设施都很齐备,不假外求,虽然离市区远一点,但交通方便,要到各地均有巴士或地铁连接。四叔提议,到附近的黄大仙庙游览。有关香港的黄大仙庙,我早已听闻,当然也想去看看。我们坐了几站地铁,即到达黄大仙庙。然而,到了庙门,依然遇到了昨天在海洋公园遇到的类似的事——因台风临近而闭门!我们无奈,只得在庙外走走,并在一处走廊的石凳上坐下,两叔侄再谈谈心。
(其十九)孤身地铁到荃湾,细雨强风若等闲。大小街衢行未足,青衣遥望众归帆。
和四叔坐谈了一个多小时,我看到天气的确变坏,似要下雨,于是,便和四叔分手,再坐地铁回酒店。但我在地铁车厢中,又心有不甘,此时尚下午3点钟左右,并无大风大雨,就此归去,则浪费行程。于是,我改往荃湾方向,一直坐到总站。
出了地铁站,虽有细雨强风,但并不能阻止我的游兴。我在荃湾的大街小巷走了一通,发现这里的环境和广州的有相似。当然,市民的素质有不同。我在香港,很少看到不守规则的现象。在荃湾的一个巴士站,我终于能看到了:一行人正在排队等车,车来了,大家有次序在上车,一位男人带着一个女孩,没有排到最尾,就站在车门口,我瞪大眼睛看着,看看他们是怎样插队的。不料,那男人和女孩只是站在车门口,并没有上去,尽管他们很容易就可以上去。等到最后一人也上去了,他们才上去。结果,我收集“阴暗面”的行动破产了。我们应该承认,香港人的素质,就是比内地人高很多。
最后,我又来到了海边,望见对面有一个大岛,那就是青衣岛。青衣岛与荃湾、葵涌一带的海湾形成了天然的避风港,当时,我看到有不少的大小船只正驶回避风塘,躲避即将到来的台风。
(其二十)回归路上雨飘轻,探访临门是玉英。曾在海南战天地,孤身香港再谋生。
我在荃湾流连良久,又乘坐地铁,很快即回到湾仔。当我冒着小雨踏进酒店大堂时,一位女士迎上来,向我打招呼。原来,这是我妹妹的同学玉英!我妹妹原在广州第17中学读初中,有几位很要好的同学,秦云、玉英即是,当时,她们常来我家,我还记得她们小时的样子。上山下乡时,她们又一起到了海南琼海的农场“战天斗地”。后来,她们又各散东西,现在,吾妹尚远嫁黑龙江农场,而秦云与玉英则先后到了香港。这次,玉英得知我到香港旅游,下班后即来探我。他乡遇故人,分外亲切,我们就在大堂内倾谈。玉英原在海南海口市生活,有不错的家庭和工作单位,但她去年仍只身移居香港,这令我感到惊讶。谈话的内容,当然主要是玉英谈她作为新移民到香港后的遭遇和感受,使我有增加了不少第二手的资料。
(其二十一)台风欲至又偏离,晚饭匆匆再觅奇。有轨电车无上盖,同行小李乐滋滋。
晚饭后,本以为大风大雨,但这个台风又向别处偏离,香港地区只受一些影响,这让我感到安慰,起码明天不致因天气影响行程。当晚又去哪儿好?我忽然想起,在香港的影视中,经常可见到一种有轨电车,它就在我们附近,何不尝试一下?于是,便与小李老师去乘坐有轨电车。广州有无轨电车,但有轨的我还未见过。这种香港古老的交通工具,之所以还保留着,主要是为了保留传统,为了怀旧,同时,也可以作为游客观光之用,一举多得。我们坐在车上,那没有车盖的感觉特别好,可以举目四顾,尽览街景,加上车行时的咣噹咣噹之声,令人好象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代,我和小李都觉得不枉此行。
(其二十二)电车东去鲫鱼涌,太古湾旁太古城。娱乐休闲兼购物,遛冰则在第三层。
有轨电车总站设在鲫鱼涌,我们下车以后,不知去向,忽见有一座大建筑物,灯火辉煌,感觉应是个好去处。走到那里,才知道那里叫做太古城,是一家大型的商场。我们在沙田已参观过新城市广场,领略过香港的大型购物商场,而这一家太古城,又有它的特色,它不仅是商场,里面还有餐厅、小吃店,还有遛冰场等娱乐场所,至于遛冰场是否在第三层,我并不知确切,只为写诗合符平仄罢了。我和小李上下来回走,虽不买东西,但见识见识也是高兴的。
(7月23日)
(其二十三)早茶席设铜锣湾,细与秦云夫妇谈。今日香江成事业,当年战斗海南间。
7月23日早晨,秦云已约了我在铜锣湾的某家茶楼喝早茶。我在第二十节,已经提到,秦云是我妹妹的同学兼场友,而且是妹妹最要好的朋友。她原是印尼归侨,回到广州读书,1968年11月“上山下乡”到了海南琼海农场。在农场时,妹妹曾给我寄来她们劳动和表演文艺节目的照片,那时,她们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而现在,已是40岁的中年妇女了!秦云大概在七十年代中即已离开海南,移居香港,目前在香港有自己的小公司,算是有所成就。香港人是很忙的,也很珍惜时间,她们夫妇能抽出时间来招待我一餐早茶,这也是很难得的,在此我要深表感谢!
(其二十四)无钱我亦作陪行,满铺金银耀眼澄。难得身边胡女士,瑞麟大福周生生。
从铜锣湾喝早茶回来,时间尚早,校长说有一中山籍旅港乡亲也要请我们喝早茶兼叙谈,邀我也去,我亦打算去作陪。同行的胡老师说想去买点金器,大概为安全计,要我作伴。我觉得刚才已喝过早茶,胡女士既有需要,我还是陪她去吧。于是,便与她在湾仔区一带的金铺转来转去。我对金器完全没有兴趣,也没有钱买,纯粹是陪着她,谢瑞麟、周大福、周生生,走了一家再到一家,直到她挑到满意为止。买完金器后,我们回到酒店,见校长及几位同事正眉飞色舞在谈论着什么,一见我回来,某女士即说:“你这回不去,吃大亏啦!”我不解地问:“何事?”“刚才那老板给了我们每人一封利士(红包),一千块钱!”我情不自禁“啊!”了一声,就差捶胸碰头了。一念之差,就损失了一千块钱,我只得直怨胡女士,让我破财兼劳累!
(其二十五)尖东请我午茶时,少芝夫妇并孩儿。同学当年一少女,屯门今日把家持。
我到香港后,也和一些旧日的同学联络过,下午即要与老同学新仁见面。就在“怨骂”胡女士时,一个电话把我召去。原来是旧日的高中同学少芝打来,约我正午12时在尖沙咀钟楼下见面,这样,我得先会少芝同学了。正午12时,我准时来到尖沙咀钟楼。钟楼原是旧火车站的一部分,现在已是文物了。很容易,我就见到了少芝。她的样子变化不大,当然是老成了一些。她把我带到了一家餐厅,在那里,她的先生和一个十来岁大的儿子已在等候,她们以一顿既简单又随和的下午茶招待了我。少芝70年代去了香港,丈夫虽年轻但应该收入较好,所以她已不用工作,现在是专职的家庭主妇,在家相夫教子。她家住在屯门,离尖东其实比较远。一想到她们一家大老远的来陪我喝下午茶,我就很感动。
(其二十六)新仁老弟最深情,旺角油尖伴我行。文化中心太空馆,钟楼半岛喜来登。
和少芝分手后,大约3点钟,我又见到了旧同学新仁。新仁不仅是我高中时的同学,而且1968年11月和我一起到了雷州半岛农场。他原是印尼归侨,1972年便离场回到印尼,在印尼开餐馆。后来,因印尼局势不稳,又辗转到了香港定居,当时是一家餐馆的大厨师。这天,他专门请了几个钟头假来陪我。他和我见面后,即带着我在旺角走了几条街,他以为我会对“女人街”等处的商品感兴趣,谁知我走了一会已乏味。于是,他又带我到尖东一带游览,尤其是尖东海堤、文化中心、太空馆、钟楼、半岛酒店、喜来登酒店等,以此作背景,为我拍了不少照片。那天仍受台风影响,风力较大,所以照相时我的头发都很乱,大多象个傻瓜。
(其二十七)九龙行尽踏归途,地铁轻松到美孚。放眼新村人鼎盛,晚餐初试麦当奴。
在九龙各处行了两三个小时,大家都累了,于是,新仁领我坐地铁,很快到了他住的荔枝角的美孚新村。这美孚新村,离油尖旺区较远,离港岛区就更远了,但是,由于有地铁相连,再远的距离也变得近在咫尺,我不由得对地铁这种交通工具再一次表示敬意,唉,什么时候,广州也能有地铁,改变现在那种交通混乱的状况?由于有了地铁,现在的美孚已人丁兴旺,楼房的价格也不断上升。我看到街上的情景,其热闹有如别的地区。新仁带我到一家西餐厅,让我试试麦当奴的味道。麦当奴这东西,名称我听过,但不知有什么东西吃,怎么个吃法。一会,新仁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有一个几层的面包,叫“巨无霸”,另有一杯可口可乐,一包炸薯条,大概港币18块钱。这几样东西,我勉强地吃了下去,似乎只得半饱,如果餐餐吃这样的东西,那非得上吊不可。
(其二十八)电梯速速上秦家,两室一厅窄亦差。眼见厅容沙发尽,房如巴掌步难跨。
和新仁吃完麦当奴,他领我到他所住的大厦。在楼下的士多,他把胶卷拿去冲印,一小时有取。另外,他租了两盒录像带,我一时不知是什么片子。在楼下,我们坐上电梯,一直上到多少层我忘记了,于是便到了他的住地。进入他的屋内,我首先觉得客厅很小,不知有没有12平方,新仁的太太及四个子女在看电视,已觉得满屋是人!我和他的太太及小孩打了招呼,已经到面对面的距离。新仁再带我参观他的家居。我看到,屋子大概40平方,有两间房,那房小得不能再小,仅容一床一桌一柜;再看那厨房,恐怕仅1平方米,只能一人操作;那厕所,仅容一人大小便,勉强能洗个澡。我问:“这房子值多少钱?”他说:“240万。我已经供完了。”“你们怎么住?”“两个男孩住一间,两个女孩住一间,我们夫妇晚上睡地铺。”他说得很平静,而我差一点哭出来!这算什么生活?!他继续说:“有许多人并没有自己的房子,我们已经是幸运的了。”我问:“电视剧中香港人不是住的很宽敞的吗?”“电视剧也能信吗?”通过这次“深入生活”,我总算看到了香港人生活的另一面——居住的艰难。
(其二十九)夜间妻女遣街行,录像租来叶玉卿。尚有茹黄诸旧友,清茶几盏话离情。
我参观完新仁的家居后,只见新仁与太太耳语一会,太太便带着几个孩子上街去了。我问其故,新仁说:“屋子太小,让他们到屋村会所去玩。”我反而感到不好意思。过了一会,新仁约好的我们的旧同学茹兄和黄君也到了。他乡遇旧友,也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茹兄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并没有下乡,较早移居香港;而黄君则与我们同校,并同赴雷州“战天斗地”,同感同甘共苦了数年,现在是广州某公司派驻香港的工作人员,来港已多年了。我和几位多年不见面,自然有说不尽的话。其间,我还和曾一起在农场共事过,如今也在香港的傅家兄弟通了电话。新仁刚才租来了两盒录像带,原来是《卿本佳人》和《我为卿狂》,他以为我在内地,还没有开放到能看到三级片的程度,所以租带看也是待客的内容之一。我只能告诉他,国人熟悉“拿来主义”,叶玉卿早已不新鲜了。我再一想,新仁兄遣走妻儿,还有这一原因呢。
(其三十)离家地铁去如飞,旧友黄君伴我回。忽忆雷州同苦难,眼前灯火夜争辉。
到了10点钟后,我必须回酒店了。新仁送我下楼,并取了相片给我。我和新仁和茹兄告别,黄君则与我同路,伴我同行。在地铁车厢里,乘客不多,我们可以自由谈话。忽然,我大有感慨,想想十多年前,我们一起在遥远的雷州半岛的一个边远的生产队里,每天扛着锄头到胶林里锄草;又或赶着那牛车,拉着满车的牛粪肥,到那胶林里去施肥时;当我们住在茅棚,吃着咸菜时,何曾想到会有一天在香港的夜晚同坐在一列地铁中?何曾想到,现在在我们的眼前,是一个灯红酒绿的世界,而我们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享受者?……我和黄君的感慨未了,地铁已经匆匆把我们送到了湾仔站。我们一起下车,黄君陪我步行了一会。经过一处夜总会的门口,我问:“你经常进入夜总会吗?”他的回答让我惊讶:“我一次也没有进去过。”看来,灯红酒绿的生活,还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享受的。
(7月24日)
(其三十一)时光飞逝五天来,中港航船正午开。买上药材兼食品,慈亲孝敬逗乖乖。
到了7月24日,在香港还剩下不到半天时间,当然不能到远处,所以,只能在附近走走,买点东西。我和同事一起到了铜锣湾一带,买点回家的手信。我主要买了一些药材,给母亲和妻子用,另外,买了一些食品,给我那对5岁的女儿,逗她们开心。转到10点钟左右,我们不得不回到酒店,收拾行李,等候旅游车的到来。不久,分别了两天的导游又出现了,我们上了车,向中港码头出发,沿途又看到了来时看到的景象,但此时是满含着一种依依不舍的心情。
(其三十二)来时兴奋去依依,眼望香江不忍离。五日匆匆行未尽,重游亟盼九七时。
车子到了中港码头,这时,真的要离开香港了,一种难舍难分的感情揪着心头。抬头再望望那些街道,那些楼房,那些车,那些人,一切都很亲切,很友好。当我们下了船,坐好了,还忍不住透过玻璃窗极目张望。哎,只得五天时间,实在太少了,有许多该去的地方也没有去,如附近的维多利亚公园,还有宋城、浅水湾等,
就没有去过;远的如大屿山、郊野公园等,更未能涉足,不知以后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不过,再过5年,香港就要回归祖国,那时,去香港旅游应该会容易些吧,我希望还有更多的机会……
(全文完)
1992年8月
(
贤庆补记)这篇文章写于10年前,现在,香港已经回归祖国又5年了,而香港的变化更加大,增加了一些新的建筑物和旅游点,如新机场、大屿山大佛等。我没有机会再到香港去,而贤杰最近去了,他也有一组文章记游,读者要看看新的香港,体会游客的新的感受,可以阅读本站的《香港纪游》。
(2002年2月)
(贤庆又补记)2007年2月,我再次到香港旅游,香港回归祖国刚好10年,香港的变化更加大,可阅读本站的《07再游香港记事》。(2007年2月)